返回第一百二十章(1 / 2)半步上云端首页

只见衣摆越来越近,却是越过我身边,往滕歌那去了,我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君帝沉沉地说:“想见她也可以。”

一听能见颜容,我顾不得听完他后面的话,立刻应道:“谢君帝。”

君帝停住脚步,转过身瞧我:“朕只有一个要求,回良夜屯兵自持,朕要借你的手除掉他,你,行吗?”

我从初拂那里知道,四王爷不忿君帝继位,自会生出不少事端。屯兵自持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要蛊惑党羽,更甚是兵变逼宫。

君帝为人清贵雅正,在民间的口碑也是仁义当头,虽说有捕捉处子喂海兽的前史,但那也是基于更多人的生命之上。一个被傩教推崇出来改朝换代的人,自然诸多行径备受限制,既然仁和义都要占全,那口诛笔伐的事只能别人来做。

看来他心中属意的人,正是区区不才鄙人。

我蓦然笑了,当真清澈无邪,干脆地说:“行啊。”

君帝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诓骗我,猛然听见我这么一说,顿时皱了皱眉。许是我答应太快,快得让他有点接受不了,还以为我会提别的条件。

可瞪了片刻,我只是走到他面前,伸出小指头:“我们拉勾吧。拉勾就得算数。我信你。”

君帝沉默着任我拉住他的手,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周围文武百官的眼神升腾出费解的意思,像要把我看穿。我抬起头,一张俊雅无双的脸映入眼帘,还有,他脖颈戴着的、松散开的青竹白绫,有些时光恍如昨日,教人觉得实在太美好了。

我小声地向他说着:“你的眼还有些顽疾,要记得时常驱光。”

他倏然目光凝滞,脸上还挂着些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

我用小指头勾住他的小指头,没有回应他的话:“还请照顾好颜容。”

他语声低沉,冷冰冰的:“做好你的事。”

几乎转瞬之间,他对我的态度便急转直下,又恢复成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模样,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收回了,好些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我笑着说:“定不辱使命。”

下了朝,滕歌被君帝留下来吃茶,我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等着。

过往的朝臣都在嗤鼻,想着要将我作为教育自家女儿的典范,身为女子,再怎么样也不该对旧情人拔剑相向。

不顾及一丝情面。

我倚在门外的石柱上,把周围人的眼神给仔细看了一遍,忍不住露齿一笑。看来舆论的力量属实可怕,只不过在四王府住上一阵子,八字都没一撇呢,便把我看作四王爷的女人。

这也许就是君帝点名叫我除掉四王爷的缘由罢。

且不说我与四王爷表面上是有着风流佳话的一对璧人,背地里却是撕破过脸甚至骂过街的仇人。就说拿四王爷换颜容的这件事本身,就觉得值了。

从下朝到日落西山,我等得有十分困倦,抱着柱子仰头睡了起来。君帝和滕歌一起跨出房门,见着我这副死猪似的睡相。

滕歌沉默了。君帝也沉默了。

也不知是谁兢兢战战的晃了晃我,我迷糊中睁眼一看,是陈二狗这小狗崽子,顿时暴怒,真是个不讲义气的混账玩意。

见我出事,不但麻溜的跑远了,还跟老狐狸合伙算计我!

没等发火,陈二狗使了个噤声的手势,便自觉地退到君帝身后侧,低眉顺眼起来。

我收起火气,上下打量滕歌,没想到他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正想问他安否,滕歌忍不住开口:“闭上你的狗嘴。”

我只得闭紧嘴巴。师兄的脾气实在太坏,想来君帝也不会在意我睡着的这点小事。我这样乖巧懂事,真辛苦。

君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朝他微笑,他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低声道:“走吧。”

我想起白端的嘱托,不要把君帝和君尽瞳弄混淆,轻声试探地问:“君帝就这么放臣和师兄走了?”

君帝皱眉瞧着我,还没说话,滕歌拱手告退,我被硬生生拉走。只见夕阳余晖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清冷。

这一路无话。

只觉滕歌的手滚烫,弄得我心乱如麻,等他把我丢上马车,我当即感到大事不好,慌忙要爬下车。没想到滕歌像只豹子似的扑过来,将我的头按住凉冰冰的车厢里,动手扯我衣服。

“你竟真的拿自己肉身种两生花?”

被他扯开的衣襟灌进飕飕凉风,吹得我胸前荼蘼的花摇摇欲坠,如此美丽的画面,顶着师兄蹭蹭的怒火,也顾不及观赏了。我合上衣襟,见事情败露,只得干笑两声:“师兄好眼力。”

滕歌捏紧拳头,眼瞅着下一刻,便要结结实实地落在我身上,我忙起身顺他的气:“也不是很麻烦,不像庭院里师姐种的花,娇气,需要打理。我这朵可懂事了,种在胸口,喂点心头血也就完事。”

师兄是个怕麻烦的人,养我一个都嫌费口粮,多养一朵花难怪要生气,眼下须得温柔体贴,让他别觉得麻烦。

滕歌有些无力地用手支着额:“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滕歌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说没有就没有罢,反正也打不过你。你别打我就行。”

滕歌不说话了。

我攥紧衣襟,蜷缩在角落里,隔了一小会儿才敢唤:“师兄。”

“滚。”

“稍等。”现在被撵下马车,才是里子面子都没了呢,我只得守着闭目养神的师兄,感叹人心叵测。

等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滕王府门口,我继续天人交战、左右为难,师兄叫我滚,我在王都除了这没有别的落脚点,滚还是不滚,这真的很难抉择。就这样挣扎着,看滕歌顿也不顿地抬脚进了门,我刚转身准备睡大街,便听见他不咸不淡的道:“滚进来。”

“好。”我立刻堆着笑脸,跟着滕歌的脚步,进了门。

翌日。

我是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吵醒的,缓缓地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觉。许久没睡得如此踏实,就是床铺软了些,放在未从军之前,我会开心得睡死过去,可惜放在眼下,只觉得柔软得很没道理啊。

浑浑噩噩的走到滕歌的书房,见他批了一晚的公文,正端着莲子羹慢悠悠的喝着。我打开桌子上放着的另一碗,果然散发着清悠的香味,忙笑着说:“辛苦师兄了。”

“厨房熬的。”他眼皮抬也没抬,仿似多看我一眼,血压就要飙升。

“那也辛苦师兄了。”嘴甜的话谁不会说呢。

“吃完赶紧上路。”

温热的莲子羹刚进口,还未消化到肚子里,我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怎么还要撵我走。”

“有人送来请帖,约你在食味阁一见。”滕歌见我嘴边吃得有糊状物,想随手擦掉,又止在原地。轻咳一声,又道“这同样是你的家,我让你滚你就滚,你何时这么听话过?”

我用手背抹抹嘴,嗯了一声,问起昨天的事:“君帝留你吃茶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他的话听起来不像玩笑:“只是吃茶。”

“吃茶还能吃上半天?”

滕歌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吁了一口气,也难怪我会紧等慢等睡过去,原来是君尽瞳故意的。

“他想治治我闯宫门的毛病,顺便挫挫我的锐气?”

“你还知道啊。”

我岂止知道,还很郁闷,君尽瞳做得可真绝情,我还要守着那些个回忆,面对他设下的陷阱,甘之如饴地跳进去……师兄总说我是无心之人,我若真的无心,又怎么不能一刀劈开君帝的脑袋,在王宫里大杀四方,非把颜容揪出来不可。

我已经是四处通缉的逃犯了,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如果非要说顾忌的,除了颜容,就是滕家。然而我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劝滕歌离开王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