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深眨着湿漉的眼睫望着她低头轻笑了一声,拿起怀里的毛巾继续搓着头发。
里屋的房顶已经没在漏水,程愿安将脸盆从炕上拿下来把水泼了出去。路过客厅时她看了看之前施云秀送来的那只小煤炉还剩些余温。
她蹲在炉前回头瞥了一眼许霁深,打湿后的灰色的恤此刻紧贴在他的身上,轻薄衣料下的肌肉线条几乎都看得一清二楚跟没穿也没太大区别。
她的脸有些隐隐发热,赶紧回过头僵着嗓子道:
“你衣服要不要烤一烤?总不能穿着湿的过夜。”
“哦。”许霁深应了一声,“在这脱?”
那不得行!
程愿安瞬间想要起身逃进里屋却因为心急,一个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
她尴尬的从地上爬起,就听到许霁身在身后幽幽道:“也不用这么激动你又不是没看过。”
“你以为你多好看!谁稀罕!”
程愿安满面绯红头也不敢回几步快速的溜进里屋。
不知是炕太硬,还是窗外的风雨声太大,程愿安侧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听到堂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走到门口打开一条门缝看出去,许霁深已经重新穿上了衣服,正在地板上铺些干草。
程愿安倚在门口,问:“你在干嘛?”
许霁深头也不抬“准备睡觉。”
“你衣服干了?”
“差不多了,炉子没火了。”
程愿安看他屈膝跪在地上,衣服裤子像是还未干透,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有些忘恩负义了。
“要不”程愿安咬了咬唇,“你还是进屋来睡吧”
许霁深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嗓音里夹杂着一丝莫名得意:
“你在邀请我跟你一起睡觉?”
“”
心里又升上来一股恶气。
反正就是不能好好说话就对了。
但堂堂一个总裁现在要在水泥地上睡草,也确实都是她的锅。
程愿安将这股恶气犟着咽了下去,挤出一个无力挣扎的笑容:“是,许总,要不要一起睡?”
许霁深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草屑,说:“好。”
程愿安:
就这?
你不客气一下?
里屋的土炕虽简陋,面积却是很大,横着能睡下四个人。但因为刚刚漏水弄湿了一片床褥,如今只剩下三人大小的容纳空间。
程愿安缩着身子紧紧贴着墙,和许霁深大约隔出一个半人的距离来。
许霁深侧头看着她防备的背影,仿佛全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
他垂眸眨了眨眼,背过身去往远处挪了挪。
大雨一直未停,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窗棂和屋顶,显得屋内像是更为安静。
程愿安迟迟没有睡着,转头偷偷看了一眼许霁深的方向。
宽阔的后背对着自己,隔开了她与那片水渍。
鬼使神差的,她往许霁深的身边挪了几寸,重新闭上眼睛。
半夜,一声惊雷将程愿安从睡梦中炸醒。睡眼惺忪中,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许霁深的咳嗽声。
她赶紧坐起身来,爬了几步到他的身前。昏暗的夜色下,他的眉头紧紧拧起,额头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再一细看,连脖子上都是。
程愿安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
她一下慌了神,摇着他同样滚烫的手臂唤了几声:“许霁深!许霁深!”
“嗯”
许霁深哑着嗓音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睁开。
程愿安两三步下床拉开灯,杏黄光线下,她这才发现许霁深已经全身通红,那件灰色恤不知是被残留的雨水还是汗水,浸得透湿。
作为一名医生,她竟在那刻,有些慌了神。
打给施云秀的电话响了许多声却不见有人接起,她等不急再打,立刻拿了伞出门。
村落的小路已经被泥水冲的不成样子,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行至施晴家门口,已经被飘进来的雨滴打湿了半个身子。
敲了很久的门,却被那接二连三的雷声覆盖,无人来应。
在这电闪雷鸣的午夜,没有药店也没有医院。
继那次罗卉突然入院之后,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深深无力和绝望感。
回到住处,她进厨房打了一盆水端到里屋,将毛巾浸到凉水中打湿,小心的给许霁深擦着脸和脖子。
擦一次,她就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一遍又一遍。
擦了大概有十几遍,她突然又想起自己的包里还有随身携带的一包酒精湿巾,赶忙找出来拆掉。
她用湿巾擦着他的额头,脖颈,然后目光向下看到他湿透的衣衫。
“许霁深,”她在他耳边叫他,“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一擦身子。”
许霁深艰难的睁了睁眼,喃喃道:“好热”
“我知道你热,你把衣服脱一下,酒精擦擦降温得快。”
许霁深半阖着眼看着她,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嘶哑着声:“没力气”
他双眼像蒙着一层雾,满脸潮红,呼吸也沉。程愿安不忍心再继续要求他,只能自己动手。
她跪坐到他身边,俯身将手环到他腰后,拽住他衣服的两角。他的胸膛几乎要贴着她的脸,连他身上那份滚烫的热气似乎就在她脸颊边灼烧着。
“你的腰起来一下。”
许霁深听话的抬起腰,她趁势将他的衣服从后背褪下翻到前面,又从他的头上扯了下来。
虽然确实看过,但这么近距离的,又湿漉漉的,还是第一次。
虽然一下就红了耳根,可程愿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害羞,连忙用毛巾将他的上身擦了一遍,又用湿巾擦了两遍。
她的神情专注,头发时不时的从耳边滑落下来又被挽到耳后。
一顿动作下来,她自己也折腾出一身汗,脸颊慢慢的透出粉红。
“你能坐起来吗?后背也擦一下。”
许霁深被她扶着坐起,轻轻的靠着她。
毛巾轻柔仔细的在背上摩挲着,之后又传来一股清凉的触感。
她的脸离得很近,似乎侧头就能挨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根,让他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像是又重新升了回去。
在这样的情境下,他竟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属于她的味道。
像是薰衣草般舒缓,又像玫瑰般撩人。
后背擦了两遍,程愿安转到他身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你感觉好些了没有?”
那双蒙着水雾的乌瞳一瞬不瞬的凝着她,潮湿的像是此刻屋外的雨。
他缓慢的眨了两下眼,那雨滴就像是砸在积水的路面,激起几层涟漪。
“怎么了?”
程愿安突然有点心跳加速,赶紧挪开对视的目光。她已完全忘了几分钟之前刚刚摸过他的额头,又抬手去摸,“你体温”
话没说完,许霁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向身前一拉,她没有任何防备的倒在他怀里。
“许霁深你”
还没来得及质问,身前的男人突然间欺身而上,滚烫的唇覆上她的,将她的声音撕碎在呜咽里。
这吻来的突然又热烈,像是忍耐许久之后的释放,又像是难以克制的表达。
他吻得不算温柔,甚至有些不容分说的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