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薇实在是坚持不住,便睡了过去,她自己坐在牛车里,解下腿上绑的布条,细心搓揉起来。
崔言钰睁开眼望了她背影片刻,又闭了下去,耳中传来她衣裳的摩擦声,偶尔还能听见她下死手按摩腿肚的细小吸气声。
听了一会儿,他敏锐听见了刀风声。
一看,竟然是卫阿嫱拿着柴刀抹黑在刮猪肉皮,顿时浑身汗毛一竖,他警惕道:“明日白天我给你刮,你快睡。”
讶异他陆同知还有关心人的一天,继而反应过来,他是怕她晚上拿柴刀,便将刀放了起来。
天一亮,便又是赶路的一天。
一连走了小半月,乌云依旧坠着,却不见下雨,车队里已经有人耐不住了。
“这根本没有下雨啊,会不会根本不会有山洪,要不我们回去?”
有人喝止:“别乱说话,我们都出了青州地界了,你怎知青州没下雨。”
人心渐渐浮躁起来,远离家乡的压力让大家喘不上来气,便是如此,卫父和卫阿嫱也没停下速度,一直高速往前走着。
越往南走,风刮的越大,天穹倒扣,黑云压迫,他们终究还是遭遇了小雨,小雨丝飘飘扬扬落下,遮盖住了前方的道路,充满着雾蒙蒙的感觉。
此时,再没有人说往青州去的话了,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他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雨具穿上,默默朝前赶路。
而与他们遇见的小雨相比,整个青州都笼罩在雨水之中,雨势之大,宛如有人拿盆从天上泼水。
起初人们还欢呼着,青州连年大旱,如今有了雨水,来年便能是个好年,然而转变来的如此之快。
这雨一直下,就没有停过,瞩目远眺,乌云连天,根本忘不到头。
青州城的排水系统仿佛已经坏了,下第一日雨的时候,路上还没有积水,第二、第三日时,已经能够淹没脚掌,现在水就已经涨至小腿了。
随着雨水的席卷,气温也开始骤降,深秋之际,还穿着单薄之衣的人们,被冻地打摆子,不得不拿出冬日才穿的厚实衣裳,然而这衣裳被雨水浇湿的话,碰在身上更为阴冷。
青州城都这样,何况周围村子,卫家村周围都是山林,地处凹地,山林能够蓄水,但蓄水能力有限,种庄稼的地可被从天而降的大雨全泡上了。
这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水越积越多,地势低的房屋都让雨给泡了,屋顶漏雨,屋外渗水,连人都住不得。
没有听从卫父的话跟着一起走的人,懊悔不已,他们只能挽救,卫父走时跟他们说,若是遭遇大雨,尽快搬离,撤去青州。
等他们到了青州城的,也是傻眼了,青州也被泡了,路上全是积水不说,已经没有他们可住的地方了,随着不断的雨水,周边的村民全涌了过来。
青州的富商捐钱,在城外搭了棚子,让大家勉强容身。
“哎,早知道就和卫老一起走了。”
“行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就盼着老天爷赶紧停雨吧。”
老天爷没有听见他们的祈祷,雨势一点都没有减少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在一个白日,洪水形成滔滔不绝,奔腾不息,冲过山体,绕路而行,淹了万亩良田,从高空中看去,青州宛如是建立在水上的城镇。
这还不算,在众人害怕之际,山中野兽穷途末路般从山林中横冲直撞般冲下来,不少都掉落在洪水中。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高耸入云的山,在众目睽睽之下坍塌了,没有灰尘的渐起,山石混着洪水,形成泥石流,以无法抵挡之势一路前行。
竟真被卫父说中,塌了一座山。
从村子里出来的人们,无不庆幸,自己没有留在家中,否则,肯定要被泥石流覆盖,顷刻间没了性命。
他们瑟缩地匍匐在地,跪在山体倒塌的地方,嘴里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
有人抹着眼泪道:“不然,我们也走吧?”
山洪的冲刷下,哪里还有良田的影子,就算洪水停了下来,地也种不了了。可是,处处都是洪水,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条泥河,如何走的了。
在声势浩大的天灾面前,人是那么的渺小,哭声在人群中传出,人们受到传染,纷纷哭了起来。
“这是不给我们活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