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的镜湖沁着极其明净、却没有任何涟漪的波纹。
凝静如针的目光,从深邃黑瞳穿射出极致锐利而毫无动摇的锋芒。带着精敏发觉秘密的警惕,仿佛眼前景致发生仅仅一毫米的位移,自己就会一刹那身颠于万丈悬崖。
生命鲜活感在此刻,以雕刻般站立的那种敬畏,囤满了鲜艳贲生的内敛式热情。
仅仅一个站立,蒋涵子看似僵硬的生命体,仿佛要从双目攒射喷薄而出的火焰。
那种蹙力的形格之法,与羁押于内心深处的欢喜,形成感觉状态极致对立的“一”。那样的内心世界,绘画前,真不知道:正在经历着怎样的一段神秘演义。
仿佛那些植物,就是拼力挣扎在各种情境中的状态。蒋涵子正轻柔、端凝、蕴蓄敏捷知觉跳变的每一个瞬间,正以冰雕色的肢体语言,解读着:自己要描摹的木植生命鲜活中的形状、感觉、精神簇活的精美过往。
是啊,人,是一个乾坤。眼前的植株都是。
蒋涵子双目发亮,脸颊泛红。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以前,那些从自己眼光中,单纯对万化形成直觉的判断,其实是自私的。
那些流动在自己心灵感验到的思觉,能是完整的这株花?那只草?那棵乔木?……
“应该不全是。”蒋涵子肯定地回答自己。他清楚:在尝试艺术意境的表达上,每一个时空的过程其实都变得举步维艰。一个感觉跑偏了,画作一定会跟着变形。
这,就是他绘画前,忽而变得谨慎起来的缘故。
是的,蒋涵子从来没有想到:沾染一丝油画情味的触觉,第一次让他感到:情景中精真表达生命力的某个神秘。
眼前的小花小草,同样就是不亚于震荡灵魂浩淼之气的山河。
抚弄低矮疏篱呵拢的这方色彩河流……心思飞竞风帆挺拔的一叶飞舟,感受一颗心灵一直追逐、却难以接近意象风尘的远方……蒋涵子尝试着:用一颗心触碰那些脆弱到敏如微风的神经。
用指头触动一株金菊碧亮攒光的锯齿形叶片,纤叶上显示着:不屈的弹性的张力,小小灵动也有看不见的、坚韧的支撑。
蒋涵子在瞬间凝定的思考中,调和颜料缸。心空中布彩的生动,仿佛一枚精致的牵牛花花盘,绽开……
“哎,许多新概念……其实怕极了认真的他。”廖莎看见又去完成实景写生作业的蒋涵子,叹惋了一句。
“姐,你就是不折不扣的油画女王。拥有雅典娜标枪似的艺术长矛。我猜:油画的道路上,小众流尚且不敢擂鼓叫阵的。何况他初出茅庐哎”晓若挽动精致的柔拳。
“你赶紧捶我一下吧,为了成功变成你那句话所指的我,人家愿意痛受其灾的哦。”路飞从后座位小心翼翼地传递着话语。
廖莎和晓若面面相觑,好不鄙夷的回头,轻轻道:“你个猪!”
“哎呀,姐,你上次将某某人表现的过于绝美。我真的为你感到后悔。”
“是吗”廖莎用悠长的去声调儿道。虽不慌不忙地翻出小画夹来,两只尖细、白净的指头捏着纸页的尖角,像掐那样……
“俩姐呀……飞飞真错……了……”路飞吓得一扭屁股,从教室后门悄悄溜了。
俩女生掩上嘴巴,简直快要笑出眼泪。“真个不害臊!还……飞飞呢,吓死了……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