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凶手没有斩草除根,宏安市没有类似灭门案发生,六一三案也止步不前。
当事人凌云木已被确诊为急性精神分裂症,日常伴有妄想、幻视幻听、思维紊乱等特征。
患者没有精神病史,但急性发作期症状特别强烈,药物控制效果不太理想,预后不容乐观。
而且由于患者深度近视,无法区分现实和幻想,目前十分害怕看见人形生物。
不过我这个人形生物倒是被他纳入许可范围了。
不负我这大半个月来伺候他所付出的心血啊!
说来惭愧,由于我那骇人的家族背景,在这里,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我都肃然多出几分尊敬。因此,我除了在目标面前晃悠,偶尔帮忙镇压镇压,其实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跟动不动就在主治医师面前吵得面红耳赤的谭队也差不多两个人都没法从凌云木身上获悉什么。
谭队因为嫌疑人的问询工作,跟主治医师之间已经爆发过多次冲突。医师依旧认为病人有严重的,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问询任何跟案件有关的都会引发强烈的刺激,将病人驱逐入更深的迷思当中,即使催眠也不可以。
这在我将六一三犯罪现场照片给凌云木看的时候,可以得到印证。他确实无法直面这一切,甚至,不能看到养父母活着的照片。
陪伴一个情绪表达几乎为零的精神病人,确实需要的是更多时间和耐心,欲速则不达。
能够接近凌云木的人形生物并不止我一个,说来奇怪,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勤快的男护工。为什么说奇怪呢?
因为这个世上有付出就有回报,人们付出,大多都是为了回报。
然而这个护工,他只是一个义工,一分钱不要,却干得相当卖力。
他叫唐小西,二十岁,微胖。由于过去的职业习惯,我还是偷偷扫了一眼他留在医院的档案。一个信佛的上班族,周末来病院做义工,主要负责照顾凌云木的吃喝拉撒。
凌云木病情发作的时候,二便失禁之事常有,又穿不住纸尿裤。唐小西总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给他冲洗,沾了粪便的衣物还要清洗干净,再进行消毒处理。繁琐劳累的工作他干得一丝不苟。
当我要给他帮忙的时候,他总是抢先一步,不让我触碰那些脏脏的污物,大概是怕主任给他难堪吧。
夏天炎热,护工们为了图方便,经常只给不能自理的病人穿一件裤衩。但他们会想方设法将自己包裹起来,比如我眼前这位小青年。
这是他今天花掉的第三个卷纸了。
他颤颤巍巍地将纸巾缠在赤裸的足部,缠了一层又一层,包得越来越像一个粽子。
“凌云木,你缠这个干什么呀?”明知道他不会回应我,但我不说话会憋得慌呀,“缠住?为了隐藏吗?我看得到你!”我伸手拨了拨他的头发,如墨的黑发略微卷曲,衬得白皙的肌肤近乎苍白。
我心中一动,将手往下移了寸许,触到他的脸颊,他那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绕上我的指尖。光影自上而下,他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尊古希腊的人物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