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厕所在哪儿?”她满脸睡意地撞到了木柱子上,又弹回来揉揉脑袋继续走,眯着眼满嘴嘟囔着,“这什么鬼地方,我怎么走哪儿撞哪儿!”
贺江东在一旁实在是忍不住了:“小丫头,你欠撞是吧?你这次来江南可没带那几个丫鬟,她们和那个小小丫头留在朔州了!”
风夜灯抬起胖嘟嘟的手,边揉眼边纳闷儿地问着亭里站着的人:“小野鹤,我怎么幻听到贺江东那家伙的声音了?”
梅君鹤很无奈,抱起她去了后屋:“睁眼,自己解决。”
风夜灯本来就没睡醒,一时间起床气也爆发了:“你帮我!”
梅君鹤扶额:“自己来,我走了。”
风夜灯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死皮赖脸地抱住了他:“我不管我不管!”
梅君鹤难得脸红:“小夜灯,松手!”
风夜灯已气哭:“讨厌,自己来就自己来,不理你了!”
不等梅君鹤离开,她便肆意妄为地脱裤
子,就地解决了……
梅君鹤别过脸,不禁斥责:“你能不能讲究一点啊?真是没脸没皮的哈!”
风夜灯处理好也算彻底清醒了,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咦,小野鹤,你在这里做什么啊?”问完好像想起什么,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没睡好就喜欢胡搅蛮缠……呵,呵……”
梅君鹤已然无力吐槽,脸色很是奇特:“你开心就好。”
风夜灯满脸尴尬地溜走,回房洗漱,请容忍她来了两年都不会挽发髻,还是随意地在颈后一束,像是秦汉时候的女子。
提着裙角如同春燕飞来,凑到梅君鹤身边,看着满桌丰盛的早餐,心情好得要飞起!
她欢欢喜喜地坐下:“小野鹤,这些都是你做的么?看起来好棒哦!”
梅君鹤在一旁安静地喝茶,只说了句:“你喜欢便是。”
贺江东不乐意了:“喂,小丫头,这是你大哥我做的好吧!”
风夜灯懵逼地望着他,逐字逐句道:“我大哥是卓逸轩,他不姓贺。还有,刚才的赞美我收回,那是送给我家小野鹤的,我才不要赞美别的男人!”
贺江东嘴角一撇:“梅君鹤做的再好吃,也没有我们温柔可人的谷雨做的好吃!”
风夜灯扔个大白眼:“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再说,只要是我家小野鹤做的,在我心里都是最好吃的!”
她说着,也开始唱起来:“不是有那么一首歌,你在我眼中,是最美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沉醉你的坏,你的好,你发脾气时撅的嘴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贺江东再次忍不住开始泼冷水:“好像爱撅嘴的是你,爱发脾气的也是你吧?干我们小小鹤何事?”
风夜灯气的桌子一拍:“玛德……不吃了,我们来打架吧!”
梅君鹤端起碗,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抿了抿,试着温度尚可,便缓缓喂过来:“张嘴,不烫了。”
风夜灯菱唇大开,一口吃进去,眼睛霎时变得锃亮:“好好吃啊!快,我还要吃!”
梅君鹤又挖了一勺鸡蛋羹喂给她:“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喂。”
风夜灯腻在他怀里,指着绿菜:“喏,韭黄和蔓菁也要的!”
梅君鹤伸出手臂搂着她,夹了菜送到她嘴边:“来,快些吃,太凉了不好。”
贺江东在一旁闭口不言,闷闷地喝着酒,星眸里闪烁不定,终是半个字都没有。
用罢辰食,梅君鹤才开口:“小夜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归期不定。你……”
风夜灯似乎脑子不在线,懵懂地望向了梅君鹤:“可是秦枫不是让你在江南等他么?”
梅君鹤抚摸着她的长发:“无论我在何处,他都可以找到我。”
风夜灯满是希冀地眨着眼:“那我可以找到你么?”
梅君鹤摇头:“不可以。”
风夜灯瞬间不高兴了:“为什么?”
贺江东直接插话:“小丫头,男人之间的事情,女人少问!”
风夜灯赌气地吼道:“不问就不问!别说得你自己不爱女人爱男人似的!”
她凶完了,火也没了,冷若冰霜道,“何时走?”
梅君鹤眉头一皱:“即刻。”
风夜灯陡然抬头,眸中有不可置信,但最终只化为一句:“知道了,自己注意身体。”
梅君鹤看着已经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儿,他知道,那傻姑娘是害怕那四个字。
归期不定,便意味着,或许……再无归期!
这一眼,有一半,便是诀别前的凝望。
风夜灯再次出来时,手里捧着红色布包,跪坐在软垫上,递给梅君鹤,眸子里闪烁着泪花,却不曾落下:“上次宫灯雁佩你没带,我将它装在青铜匣子里了,我的宵练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它陪我最久,便当作是我陪着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有重要的事,也一定很危险,但请你记得,我会等你回来,也会保护好自己,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明白,梅君鹤这些天来的沉默,每每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不舍。
她便知,他们,又要离别了……
而且事态严重到了极致,否则,他不会每夜每夜地守在自己身边看自己睡着,才悄然无声地躺下休息。
她知道,此行定然艰险至极,这个男人几乎用尽所有的时间,只为多看自己一眼。
这已经是无声的回答,自己不必再多问什么。
风夜灯笑容明媚如春光里的桃花:“君鹤,送你一首行路难”
她举起一杯酒:“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风夜灯将酒一饮而尽,又道:“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她再倒一杯,含泪饮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梅君鹤同样没有一点离别的样子,用那只她饮过的银樽回敬了三杯,浅笑安然:“好,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