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古琴焦尾(2 / 2)晓风醉首页

那男子居然叹了口气,抬眼旁顾,皱了皱秀眉,不耐地说:“我在江湖中岌岌无名,说了你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罢了罢了,你既那么想知道一个名号,便告诉你吧,我复姓东方,名玄渊。”

“轩辕?”映寒突然觉得好笑:“怎么你的姓也是姓,名也是姓吗?”

那青年男子无奈地补充:“是玄渊,玄妙的玄,深渊的渊。”

映寒听了,打量了他一下,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说:“走吧。”

云亭从西向的巷子口出来,发现自己已然身处这靖远路的西段,路两边的摊子熙熙攘攘。云亭向西走了两步,摇摇头,复又向东边行来,却听路边两个摊子的摊主在聊天。

一个摊主唉声叹气:“今日怎的那么背,那个绿衫子少年,刚在我这里买了盒香粉,怎么转身就听前头有人说他是麻风病人?”

旁边的摊主安慰他:“不妨事不妨事,那黑衫子的青年不是后来说认错人了吗?”

“那许是遮掩之词呢?”先前的摊主愁眉紧锁。

云亭听的心下一动,凑上前去问:“大娘,您说有个绿衫子的少年和黑衣男子在这里买东西?”

那摊主抬起头来,说:“怎么,你也是来寻那绿衫子少年郎的?他可是得了麻风病?他看着细皮嫩肉,一点都不像麻风病人啊。”

云亭苦笑:“他不是麻风病人,有点疯,倒是真的。”

那摊主显见的长出了一口气。

云亭又问:“您可看见他们往何处去了?”

“沿着路一直向东去了。”

“去了多久?”

摊主想想:“约莫已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哎,客官,别急着走呀,我这里的香粉是金陵来的,你要不要给你家娘子看看?”

云亭刚要拒绝,转念一想,突然笑道:“刚才那绿衫子少年买的是哪种?您照样给我来一个。”

映寒跟在东方玄渊的背后,挤过重重人流,只见越走越僻静,已快到了靖远路的尽头。这时,东方玄渊突然一转身,踅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巷子不深,只有三十几尺长,尽头是一家花木掩映的门扉,角落里挂着一个木牌:广陵琴行。只见这东方玄渊推门便进,竟好像到了自己家一般。

映寒不由得一怔,想起昨夜自己对这东方玄渊说的话。她昨天只当这人完全不通音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有一家琴行。

门内是个小小的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株盛开如火炬一般的天堂花,树下堆着一些木料。西厢屋开着门,隐约可见几个手艺人,正在那里忙活,有的人在锉木,有的人在上漆,有的人在打磨。

东厢房的门关着,门上还落了把大锁。

东方玄渊进来,那些人照旧低头忙碌,根本无人抬头看他。待映寒一进院子,他便反手将院门仔细关好,然后一语不发地迈步走过院子,进了正屋。

映寒好奇地看了看西厢屋里的制琴工匠,也转身跟了进来。一进屋,却是一愣。

只见东方玄渊正站在屋内,已经解下了腰中佩着的短剑,正背对着她在宽去黑色锦缎短外衣,露出里面上半身的白色素麻中衣,更衬得脊背宽宽,直腰窄窄。那绫麻中衣织得单薄,竟隐约透出东方玄渊满背的劲瘦肌肉和黑色刺青。

映寒顿时脸涨得通红,不由得说:“你,你干什么?”

东方玄渊转过头来,挑了挑眉毛,说:“我走了这半日,热了。你不热吗?要不要也宽衣凉快一下?”

邵映寒的脸又沉了起来,强自镇定,手却开始下意识地想去摸藏在袖内的防身匕首。

那东方玄渊见状却乐了,说:“小丫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还没长大呢,胸都没有,不合我的口味。”

这几句说的粗俗,简直就是言语轻薄。邵映寒如何肯忍,便说:“你存心将我哄来,难道只为了讥讽我吗?你这个人真是稀奇,素昧平生,你不嫌无聊吗?”

东方玄渊嘿嘿一笑,转身推开了屋子侧室的门,一手抵着门框,倚在门口,说:“素昧平生吗?倒也未必……你昨晚那落雁平沙弹得那般好,见了我却想连琴都砸了,羞辱起别人来,竟然脏字都不带,我现下,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承让承让。”

映寒睁大眼睛,顿时心下颓然。她一向自认精于伪装,现在可好,原来不止诸葛云亭看穿了她,连这个东方玄渊,也认出了她的身份。

她还在呆愣,东方玄渊又一挑眉,说:“你进来不进来?你父亲的信物,就在这里。”

映寒期期艾艾地撅着嘴走到侧室门口,那东方玄渊却连让一让的意思都没有,故意慵懒地靠在门内,逼得映寒不得不侧身挤进去,脸颊几乎蹭到了他的胸膛。他还趁这一刻故意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闻映寒的发香。

映寒立刻垂下小小的头颅,本还想冲东方玄渊翻个白眼,但她一进侧室,看见眼前的物件,却不由得怔住了。

映寒这一怔,就怔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东方玄渊起初还站在她背后,看她如木雕泥塑一般一动不动,便走到她身边,低头一看,只见映寒的双眼里俱是晶莹泪花,有一滴泪水,已如清露般滑落面庞,正正地滴落在她面前小几的那把古琴上。

焦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