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 永乐大帝(2 / 2)晓风醉首页

想到这里,云亭不由得看了一眼永乐帝。永乐大帝算起来已经是花甲之龄了,今年春天,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刚刚贺过他的六十大寿。也许是常年习武的原因,这永乐帝看起来全无老态,依然腰杆笔直,胸阔背坚,双臂孔武,精力旺盛。他双眉浓密,眼内精光熠熠,鼻直口阔,留着一副美髯,头戴紫金乌纱冠,身穿明黄四团龙云缎盘领燕服,燕服内露出赤红盘花织锦细罗中衣交领,气派威严。眉眼中,倒可以看出跟那“詹勿用”的几分相似之处。

永乐帝见云亭此时看着自己,倒没有怪罪,反而微微一笑,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严厉之色,说道:“你上前来吧,且看看,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昨夜和瞻儿得来的?”

云亭连忙上前,只见永乐帝的御案上摆着一卷经书,一把匕首,一封杏黄娟信,正是昨夜从那壮汉身上搜来的东西。

云亭把娟信展开,又打开经书,细细地验看了一番,才慎重地点点头。

看他如此谨慎周密,永乐帝不由得眼角露出了一丝欣赏的意思。待到看他点头,眼神却立刻冷了下去,转头冲着纪纲说:“那两个贼人,可交待了什么?”

纪纲连忙回禀:“臣来时,他们还没开口。”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声音有了胆怯之意,低声说:“其中一人,进了诏狱,还没用刑,就咬舌自尽了……”

云亭心下了然,这咬舌自尽的,只怕是那个大汉。昨日匆忙,虽然取出了那个假道士口中的毒泡,却还没来得及搜那大汉的嘴,什么咬舌自尽,只怕锦衣卫怕被圣上责骂,不敢说出自己失职疏忽,犯人还没审,就死了一个。

永乐帝听了,重重地一哼,将手上端着的一杯茶啪地拍在案上,茶水飞溅。那老内侍连忙过来,将茶杯换走,用怀中拂尘将桌上抚干净了,又静静退了下去。

听了这一哼,纪纲连忙跪倒在地,以头叩地,说道:“是臣大意了,那人本来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偷偷醒转的,竟然一声不吭。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永乐帝见他如此惶恐,便说:“起来吧,另一个贼犯呢?”

纪纲哪敢起身,依然跪在地上说:“另一个人,甚是坚韧,不论怎么用刑,只,只一口咬定……”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周边几位大臣,颇多顾及。

永乐帝又哼了一声:“但说无妨。”

“是,”纪纲说:“那人翻来覆去,只一口咬定,自己是,是东宫门生。”

这句话一出口,满室沉默。虽然人人都料到会是这么个消息,但却没人立刻开口辩驳,只等圣上说话。

永乐帝冷笑,竟然连声说道:“好,好,好。”然后才转过头去,看着杨士奇,说:“我常年在外征战,倒不知道,怎么东宫自己私养了很多门生死士吗?”

杨士奇身为太子少傅,立时站了起来,磊落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上明鉴,这一面之词,不可轻信。”

那礼部给事中胡濙也站了起来,说:“圣上,太子殿下并非完人,但于忠孝一层,行止从来没有过亏缺。作风一向端正严明,为的就是想给群臣作表率,怎会作这般糊涂的事情,岂不是自找麻烦。这犯人宁死不屈,这么容易就说出自己的来历,倒像是故意栽赃陷害。”

永乐帝见两个大臣都这般说,便点点头,道:“我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只是太子常年位居东宫,怕是等的心焦了也说不定。”

这一句话甚重,几位大臣竟然一起跪了下去,云亭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心里想着,太子被册立已有十余年,现下算年纪,也四十有余了。如此谨慎宽厚的人,十几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还遭圣上怀疑。看来太子一职,真是太难做了,进也不行,退也不行。掌权不行,放权也不行。

这时,杨士奇又说话了:“皇上,太子殿下,因替圣上监国,日日夜夜,殚精竭虑,每日三省,常在臣面前感叹自己德行有缺,资历不足,并不曾有任何居功自满的心。”

一直未开口的夏元吉也说道:“这次迁都,户部统筹诸事,在漕运疏通,征调民力,移民江南富户,充实北地民生这些方面,太子都鼎力配合。臣以为,太子殿下内心对迁都一事十分支持,并无不满。这火灾一事,引得朝堂骚动,对迁都一事议论纷纷,若是太子所为,岂不是自毁长城。”

皇上面露疲惫之色,说道:“此次庭辩,朕才知道,这朝中大臣,反对迁都的人竟然还占了半壁江山有余。朕苦心经营十几载,给足了他们时间,他们这些老顽固,却还是个个都想不透,看来,是要逼得朕动用些雷霆手段了。”

云亭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心想,圣上当日的“也罢”,果然是这个意思。

皇上这时才转过头来,看看大家,说:“都起来吧,这么跪着说话,你们累,我也累。”又说:“庭辩的事,改日再议。今天,先把这火灾和经书遗失的事情了了吧。”

永乐帝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几样东西,长叹一口气,说:“朕又如何愿意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这人证物证,样样都是大理寺寻来,还件件都直指东宫,我便想网开一面,也有些难。”

云亭心下苦笑,这案子也是你让我们查的,我们秉公查来了,你却又嫌我们多事。

永乐帝看着云亭一直低垂着头,便问:“诸葛少卿,朕还有一事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丢失了的经书,就在朝天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