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章(1 / 2)黑莲花今天洗白了吗首页

傅之曜长身玉立一袭白衣似雪,身姿隽秀,眉如墨画,眸光清明温和俊美的脸庞带着毫无违和的无害感。

他一直凝视着上京城外的天空偶有几只飞鸟掠过他的目光便追随着飞鸟的踪迹直至消失于天际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该表露的情绪没有对自由的向往,没有对上京这座囚笼的憎恶有的只是应该展露出来的温雅平和,甚至隐约带着一丝认命的意味。

可平静双眸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奇诡的漩涡谁又知道呢?

傅之曜看着天空,沈琉璃则看着他。

仿若后知后觉才察觉到沈琉璃的视线傅之曜缓缓收回目光,遥遥对着沈琉璃温雅一笑。

这一笑,竟如清风佛面。

沈琉璃一怔,抬手抹了抹脸上未干的泪痕对着他亦是一笑。

她不知道,他平日对自己的虚与委蛇有没有半分的真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刷好感只是因为想改变结局亦或是其它缘由?

但她知道这一刻彼此的微笑是真诚的。

她缓缓走到傅之曜跟前仰头看他:“走吧。”

“嗯。”

傅之曜颔首,随即伸出手。

微凉的指尖落在她白皙光滑的脸颊上,轻轻佛过眼角的一滴泪,他声音低哑,哄道:“别哭了,再哭下去,妆就哭花了,会不好看。”

沈琉璃愣住。

看着男人清润的眸眼,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异样感。

上次因辣椒水哭的好不难看,她没有梳妆打扮,他却眼瞎地哄她哭花了妆、不好看。

而此刻,她难受,她哭,但她化了精致的妆容,他没有眼瞎,依旧哄她说妆哭花了、不好看。

分明同样的话,怎么感觉这次仿佛带了那么点真呢?

可能同样的话,这次更符合实际,没有睁眼瞎哄吧。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他就是敷衍她,也说不定。

今日是个离别的日子,是个让人伤心难过的日子,可天朗风清,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儿。

沈琉璃直接弃了车马,走路回府。

傅之曜则默默地跟着她,两人都再无他话,一路静默无言。

气氛一度凝滞,可置身于喧嚣鼎沸的人流中,倒也不至于觉得尴尬。

街上人影攒动,各种摊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沈琉璃目光轻动,被路边一个脸谱式的面具摊吸引了注意力,摊上摆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面具,有表情狰狞的,有滑稽的,有温柔的……让人应接不暇。

“去,一人买一个。”沈琉璃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地指挥傅之曜。

哼,不是喜欢以假面示人么,不是特爱演么?这些面具正适合!

傅之曜没动,却朝她伸出一只手。

沈琉璃愣愣地盯着眼前修长好看的手,挑眉:“什么意思?”

傅之曜薄唇轻吐:“没银子。”

沈琉璃无语:“你出门不带银子啊?”

“你觉得我会有银子?”傅之曜反问。

沈琉璃默默地将不会二字咽了下去,这厮真是越来越会跟她抬杠了,是她纵容的缘故吗?

暗暗在心中腹谤了两句,她反手去摸腰间的钱袋子,结果空空如也,赫然想起自己出门也是不带银子的主儿。

只是,傅之曜是真的一穷二白,而她是有人带。

沈琉璃轻咳了声,正打算让绿琦掏银子,一扭头,哪里还有绿琦的影子,这才想起自己早就让两个丫头随马车回府了。

这就尴尬了。

卖面具的小摊主本就做着利润微薄的小生意,眼见着两个穿着显贵的年轻男女停驻摊前,不想只是穿的光鲜亮丽,却不带银子出门。

心里鄙夷,面上却客客气气道:“二位,麻烦让让。不买东西的话,请别挡了其他的顾客,小的就是小本买卖,多一个客人看到小的摊子,就多了卖出去的机会。”

沈琉璃讪讪的,面皮有些发红。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身无分文的窘迫,滋味不是那么好受。而傅之曜整整十年,裤兜都比脸干净,那种感觉只怕会比她更难受。

尤其周遭路人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让她的脸烧得火辣辣的。

她对傅之曜没有银子的困窘感同身受,他却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火上浇油:“原来,你也没带银子?”

话语中淡淡的讥诮,怎么都掩饰不住。

沈琉璃狠狠地瞪了一眼傅之曜,被他激得抬手就取下一只耳坠子,扔给小摊贩:“够吗?够将你整个摊子盘下来!”

“够够够!”小摊贩顿时眉开眼笑,“小姐,公子,随便挑选,都是你们的。”

傅之曜却一把将耳坠子抢了回来,抬手就将自己束发的玉冠取了下来,满头长发犹如瀑布顺势披散开来,白衣墨发,他就那般站着,整个人仿佛自成了一幅上等的泼墨画,引得路过的女郎失声尖叫,好俊。

他将玉冠递给摊贩:“用它交换!”

随即,便弯腰撩起衣摆,动手撕扯起来,无奈布料太结实,撕不烂。傅之曜脸色不太自然地问小摊贩:“可有刀借我使使?”

“有有有。”小摊贩被傅之曜的一系列操作弄懵圈了,反应过来,立马找了把小刀递过去,“公子,给。”

傅之曜礼貌道过谢后,扬手便用刀子从衣摆处割下一截布条,将散在脑后的长发用布条缠绕起来,做好这一切后,才将手中的耳坠子递给沈琉璃:

“女儿家的私物,岂能随意拿来当银子换取他物?”

沈琉璃盯着男人手心安静躺着的耳坠子,大脑仿佛瞬间空了,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见沈琉璃失神,傅之曜勾唇一笑,倾身靠拢她,拿起耳坠子亲手往她耳上戴去。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呼吸清晰可闻,沈琉璃眸眼轻动,眸光近乎呆滞地凝着男人的侧脸,皮肤白如冷玉,无懈可击的轮廓线条,恍若上天鬼斧神工方能造就的杰作,完美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耳垂,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战栗,沈琉璃莹白的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她想躲开,可傅之曜提前看出她的意图,低声道:“别动,小心耳朵撕/裂。”

沈琉璃身子一抖,当即不敢乱动,恼道:“你快点。”

“马上!”傅之曜眸光幽暗,眼眸的余光扫了一眼沈琉璃绯红的脸颊,唇角一扯,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又往她身前靠近了一分,嗓音喑哑,“你的耳洞太小。”

炙热的呼吸萦绕在耳际,沈琉璃的脸越发红润了。

他低道:“别急,很快就好。”

“这位公子对他家小娘子可真好,亲自给妻子戴耳坠呢。”

“好什么好,大街上如此亲亲我我,有辱斯文。”

听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沈琉璃臊得慌,忍不住又催道:“你,倒底好了没?”

“好了!”

傅之曜将耳坠穿过耳洞后,微凉的手指状似无意地佛过沈琉璃玲珑小巧的耳/垂,一路往下,又似不经意于她脸颊滑了一下。

沈琉璃身子一颤,顿如触电般躲开了,而傅之曜作乱的手也随之掩在了袖口。

看到周围行人暧/昧的目光,沈琉璃耳根发红,一把捂着耳朵,推了他一把:“还不快挑一个面具。”

傅之曜勾起唇角,随手拿起一个表情狰狞可怖的獠牙面具,戴上:“就它。”

沈琉璃脸色微变,一把夺过来扔掉,重新选了个表情滑稽的胖头娃娃面具,在他脸上比了比,随即霸道地塞到他手上:“那个难看死了,这个可爱,衬你。”

可爱?

傅之曜低眉盯着手上滑稽的胖头娃娃,失了失神。

而沈琉璃也给自己挑了个纯良可爱的小兔子面具,逃也似地离开了面具摊。

一路上,脸上的那股热意怎么都拂不去。

她也不理睬傅之曜,如发了怒的小牛犊子般一个劲儿埋头往前走,没想到路过西市时,却迎面碰见了周显。

自周家落难被抄家后,周显整个人瘦了不少,身穿粗布旧衣,精神颓废不堪,完全没有当初蟾宫折桂的意气风发,也没有少年时打骂过街的鲜衣怒马。

当然,也没有那副嘴毒到让人见了就想打的样子。

沈琉璃对他没有好看法,本就没想搭理周显,哪怕之前赠送过周老夫人灵芝以搭救周显的性命,也不过是因为周老夫人本该颐享天年的年纪、却为了拯救孙儿甘愿四处求人,由此想起祖父为她惨死的梦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她对周显这个人,可全无半分好感。

“沈琉璃!”

然而,周显却破天荒地主动叫住了她,没有曾经的奚落,没有毒舌,没有讽刺,语气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惊喜。

沈琉璃只好硬着头皮,停下脚步:“怎么,有事?”

周显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局促:“我想同你聊聊。”

沈琉璃想也没想地拒绝:“没空,我们没甚好聊的。”语罢,抬腿就走。

聊什么,别用那些阴阳怪气的话损她就是好的了。

“沈琉璃!”

周显一撅一拐地上前几步,伸手拦住了沈琉璃的去路,诚恳道:“我听祖母说,是你不计前嫌拿出灵芝救了我。虽然,我们之间有过诸多不愉快,但请你,至少给我一个道歉和致谢的机会。”说实话,他也没想到当自己性命垂危时,所有人都对周家避之不及时,竟会是曾经最看不起的沈琉璃救了他一命。

沈琉璃的目光落在周显腿上,惊诧:“你的腿?”

“周府被抄那日,被打瘸的。”周显尽量说的轻松,实则心里一片苦涩。

沈琉璃默然。

抄家那日,她恰巧经过周府,看到周显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那一幕,却不想竟落下了终生残疾。

周显是文人,骨子里便傲气,也不知他是如何打碎牙齿和着血吞了下去。

沈琉璃坐了三个月轮椅,体会过无法正常行走的痛苦,她凝眉道:“好,我就听听你如何说。”

傅之曜淡淡地看了一眼沈琉璃和周显,眸光微沉。

“傅公子,一起。”周显这才看向傅之曜,拱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即,三人便移步去了附近茶楼,找了个雅间坐下。

沈琉璃抬眸环视了一圈,一看摆设就不便宜,掀了掀眼皮:“随便找个便宜地儿聊几句就行,不必如此破费。”

周显穿的朴素,怕是生活困顿。而自己也没带银子,莫要到时付不出茶水钱,可就丢脸了。

周显知沈琉璃心高气傲,也有着不想被她看轻的心思,才会找个好地儿。可没想到今时的沈琉璃,竟会为他人着想,倒是让周显吃了一惊。

他笑了笑:“周家虽落败了,可你不必担心,区区茶水钱,我还是付得起的。”

但周显没说的是,为了生活下去和凑足离京的路费盘缠,自身体康复后,他便没日没夜伏案作画,拿去换取银两。索性,他现在虽沦为罪臣之后,前途也没了,可他毕竟是当过状元郎游过街的,他的字画多少也会有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