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了好几天的府衙终于安静了下来,细娘等人如今能唱的只有这一出戏,阿青来来回回听了几遍也就腻。
无法老班主只能战战兢兢地将实情和盘托出,幸而阿青这几日心情好,也没为难人只说回去排好了新戏再来。
细娘等人因此只能暂时停了给阿青唱戏,在戏园子里排新戏。
但他们不知的是,这段日子,他们的那出新戏火了。
许多人都曾隔着一堵墙,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如今这人回去了,这些人更是迫不及待的冲进了戏园子,恨不得立刻把细娘叫出来好好唱一出。
老班主为难,一面舍不得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一面又想给阿青排新戏。
最后还是细娘做主让跟了她很长时间的徒弟登台唱而她和老班主则继续研究新戏。
……
阿青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杭拾甫递来的册子。
杭拾甫则恭敬地立于一旁,言道:“城主近日来入城的人颇多。
除掉当初出去躲避战火回乡的百姓和能查得清来历的商人等,其余来历不明之人都在册子上了,共计五十二人。”
阿青手上的那本册子上已经详细记载了这五十二人的名字,样貌和住所。
阿青翻看册子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目十行,一眼扫了一遍就翻到了下一页。等杭拾甫话说完,她已经看完了。
她把册子扔到一旁的桌上,倒了杯酒。
阿青晃动着杯中的酒,对杭拾甫说:“记住,这些人没有我的命令一个都不许放出城去。”
杭拾甫闻言心里打了突,犹疑地看向阿青问到:“城主,他们可是有问题?”
近日城内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每天城门口那儿都排起了长龙。
有的是应城被围之时逃出去的,此时应城安定了,就又回来了。
有是外地人听了传闻因为好奇所以来瞧热闹的。
还有是原本就与本地通商的商户。
剩余的一些人便是从来没见过的,但形迹颇为可疑的人。
当时杭拾甫一察觉到此事后,便来向阿青通禀了。毕竟如今应城正出于风口浪尖上,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呢。
要是果真混入了意图不轨之人,那可就麻烦了。
阿青当时听闻此事后,只说让他把这些人都调查一下。
这会儿又让他把人看住了,不许出城,杭拾甫自然就往深想。
阿青垂眼看着杯中透明清冽的酒,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你只要记住,把人给我看住了,就行了。”
杭拾甫心下不安,但还是听命行事:“是,那下官先行告退。“
“嗯。”
杭拾甫蹙着眉抬步往外走。
哪知刚出院子迎面就和久未见见面的涂西奉撞上了。
杭拾甫一怔,上一次他见此人,还饿得病秧秧的。这么久没见到人,近日陡然相见他乍还以为看错了。
“杭大人!”
比起杭拾甫的愁眉苦脸的样子,涂西精神饱满,看起来却颇为春风得意。
他朝着杭拾甫打了一个招呼。
杭拾甫点点道:“涂老爷。”
说完两人就擦肩而过没有更多的话聊了。
涂西奉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他身边惯常跟着的尽舟,还有其他好些个做小厮打扮的人。
这些小厮手里抬着大大小小十多个箱子。
杭拾甫好奇地看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外走,去忙那五十二个人的事了。
涂西奉带着人直接抬着箱子进了阿青的院子,待众人放下箱子后,他便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尽舟。
阿青这院子原本就不大,此时被涂西奉带来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的,看着更为逼仄。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尽舟在涂西奉地示意下挨个把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白花花的银子。
这银子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刺得人眼热。
阿青挑眉看着面前这些银子,难得有些诧异。
涂西奉捋了捋胡须,神情带了些自得:“城主,此乃十万两白银,请你验明。”
阿青放下酒杯,走到了那些箱子面前。
她躬身随意抓了一把起来,捏了一下。
那银子质地本就不硬,她一动手倒是直接把手里的几锭银子捏成了几块疙瘩。
阿青把捏得变形的银子复又扔了回去。
涂西奉表情一僵,他看着阿青斟酌了一下问:“城主可是嫌少?”
还不等阿青回答,涂西奉便皱着眉自顾自地说,“城主恕罪,应城人口少,有经历此重创。
百姓日子不好过,这市面上能流动的银子更少。
这几日城中的人倒是多了起来,城主再等等,我再想想办法狠狠从这些人手里大赚一笔。”
话刚说完,他又摇摇头,兀自说到,“还是不行,这样下去太慢了,还得从外部入手。待过段时日我去外头转转,弄些商户来应城。
然后建立商号以应城为中心,这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商户来的多了,应城自然就繁华了,到时我也能为城主赚得也更多了。”
涂西奉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当下便询问阿青,“城主以为如何?”
阿青没有回答涂西奉的问题,而是缓步走到他面前,指着他弯了弯唇道:“你,真聪明。想法超前,手腕不俗,很好。”
她的夸赞让涂西奉有些惊讶,但大抵明白她是满意的,他当即眼睛一亮拱手道:“属下多谢城主夸赞。”
阿青又指了指地上的银子:“抬走吧,都给你做本钱,记着我要至少十倍的回报。”
涂西奉一怔,接着神色变得十分兴奋起来,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看起来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他只觉得憋屈了这么多年来,他的一身才华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此时他越发觉得当初投靠阿青是正确的。
“是,属下遵命。”
阿青又坐回了椅子上,倒了杯酒慢慢饮着。
尽舟把院子外的人召来抬起整箱整箱的银子往外走。
“属下告退。”
说完涂西奉也转身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院子里只剩下阿青。
一阵微风吹来,院中枝叶微动。
阿青放下杯子,起身走到了大槐树下抬头望去。
茂盛的枝叶掩映间露出一双眼睛。
四目相对之际,那双眼眼睛的主人似是没想到会被阿青发现,他一愣。
人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躲的了,下一瞬一个他纵身一跃从树上下。
他一出现在树下还未说什么,就见阿青猛然发难。
阿青用手掐住眼前之人的脖子,砰地一下,她把人甩在树干上,凑近了,似笑非笑地说:你妈没跟你说,别乱闯别人的地盘吗?”
阿青出手极快,那人反应慢了一瞬,措手不及下,命已经握在别人手里。
他眼神一变,手指微动似是像反击,但随即却又放弃了。他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不巧,在下爹娘死得早,还未来得及教导在下。”
阿青脸上的笑意加深:“那,要不要我现在就送你过去问问她?”
因为脖子上的压力慢慢增加,他的呼吸越发变得困难起来,脸色逐渐变红。但神色依然泰然自若:“这,倒是,不必了,在下爹娘,走了十几年了,想来已经投胎了。在下现在追去也,找不到人了。”
阿青摇摇头,叹息:“真可惜。”
说完她手一松,那人微微脱力地靠在树干上。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虽是看不见,但也知道脖子上必然已经留下了掐痕。
这位城主还真是下手狠辣。
阿青转身往回走,但走了两步发现身后之人还留在原地,她回头看着他,一双凤眸里闪着让人心凉的神色。
她道:“后悔了?要我送你去?”
送去哪儿?当然是阎王殿。
那人心知阿青不好惹也不按常理出牌,便笑着说到:“在下别无恶意,还请城主手下留情。”
这话也不知阿青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但幸而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缓步走回了椅子上又坐下了。
阿青重新端起酒杯饮了起来。
那人也缓过来,整理了稍乱的青色长袍,向阿青走去,看着她手中的酒。
他道:“在下闻雁清,可否向城主讨一杯酒喝”
此时这人不像之前那般狼狈,他样貌清俊,眉眼稍显冷淡,一袭青色长袍像个文士。
通身的气质既优雅温润又冷淡凌厉,极为矛盾。
而此人正是城门口的那位闻爷。
这人胆识过人,他刚刚差点死在了阿青的手里,这会儿却又有单子来向她讨酒喝,真是有趣。
恰好阿青就喜欢有趣的,她对闻雁清说:“你要是,能拿起它,它就是你的。”
闻雁清闻言当下便道:“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便伸手要去拿桌上的酒壶。
当闻雁清的手真正要碰到酒壶时,阿青突然出手一把按住了酒壶,“这酒,是我的。”
言下之意,你要想拿走,得先从她手里抢过去。
闻雁清神情一顿,接着道:“城主这的酒定然是少见的好酒,在下更想尝上一尝了。”
话音一落,他便使上了功夫。
脚下一蹬,双手一来一回,一伸一挡不知不觉间阿青手下的酒壶就到了闻雁清手里。
阿青却不恼,反而绕有兴致地看着闻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