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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点,繁华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冯诗懿站在医院的室外停车场,仰头望向住院部大楼。

六楼亮着暖黄色灯光的病房,就是谢吟所在的房间,没错,她就是被谢吟和虞姒联手赶出病房的。

他们俩那句“你快去约会吧,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

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散发着两千度耀眼光芒的人形电灯泡。

冯诗懿满脸写着“不情愿”这三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即将奔赴战场,英勇就义,哪儿像去酒吧玩乐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稍顿几分钟才打开驾驶位的车门,长腿一跨,整个人坐进超跑内,车门,篷顶一关,扬长而去。

车内依旧萦绕着保加利亚玫瑰与黑醋栗的味道,往日循环播放的Nirvana乐队的《Nevermind》专辑,已经变成AC/DC的《Highway To Hell》。

冯诗懿按照晏琛给的地址,避开了交通堵塞的路线,一路畅行开到午夜心碎俱乐部,却迟迟不肯下车。

她总觉得晏琛给她接风,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所以她宁可躲在车里听歌,也不愿意去“以身涉险”。

晏琛早早就等在了门外,他亲眼看着冯诗懿的车停在酒吧前,将她躲在车内整整二十分钟的行为收在眼内。

直到忍无可忍,他才大步走上前,在驾驶位紧闭窗上敲了几下:“小冯,你给我下车,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冯诗懿下车后,才看清晏琛的脸庞,他的皮囊依旧精致,俊美到让人惊艳,眸光依旧如星光般璀璨。

只是周身的气质,随着年龄,阅历,学识的增长,多了些上层精英人士的斯文,稳重感。

“小冯,哥哥快想死你了。”他将冯诗懿揽在怀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冯诗懿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在晏琛怀中挣扎了几下,渐渐地,便被他外套上熟悉的古典檀木香,哄的安心不少。

“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她仰头问。

“芦丹氏?阿蒂仙?应该是蒂普提克。”晏琛不自然的拢了拢外套,“我忘了,下次告诉你。”

“是这样哦。”冯诗懿眸色深沉了几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清心寡欲的味道吗?”

晏琛眸色一紧,揉她头发的动作停了停,硬核而敷衍的装傻,“是嘛,你说的对。”

他反手揽住冯诗懿的肩膀,强行将她带进午夜心碎俱乐部。

午夜心碎俱乐部的内部装修是后现代工业主义与复古未来主义的混合,店门即是颇具未来科幻感的太空舱式自动门。

这是一家摇滚酒吧,以黑白灰为主色彩基调,墙面采用裸墙砖与深灰色的斑驳水泥质墙砖。

屋内光线偏暗,暖调的老式钨丝灯泡,与饱和度极高的红蓝色霓虹灯管相结合,颇具迷幻的工业复古美感。

金属制的长桌,搭配黑色皮质长沙发,迈阿密之夜美学风格的复古海报,星际元素的摆件…

九十年代的复古滑板、重机车, PlayStation One、老式摇滚磁带、上千张摇滚黑胶唱片,老式显像管电视…

处处显示着混搭装修风格的独特。

***

不到晚十点,午夜心碎俱乐部的一楼已经坐满了人,源源不断的客人涌入店内,直达二楼。

晏琛带着冯诗懿来到了他预留的最佳位置,一个四人位的卡座,距离吧台,乐队表演的舞台只有几步远。

从她走进午夜心碎俱乐部起,始终有一道冷冽而犀利,富有攻击,占有性的目光,紧紧围绕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一曲未了,舞台上的摇滚乐队便换了一首演出歌曲,正是Guns N" Roses的《Sweet Child O" Mine》。

同时,一个身穿制服的男服务生,面带微笑,端着托盘向她所在的卡座走来。

“您好,这是十二号桌的陆先生,送您的螺丝起子,祝您今夜玩得愉快。”

“谢谢。”冯诗懿弯唇浅笑,将小费放在托盘内。

她的笑容只绽放了一瞬间,在目光涉及到酒杯下的纸条时,荡然无存。

纸条上写着一串数字,这串数字冯诗懿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手机号,她记得比自己的手机号还清楚。

这首《Sweet Child O" Mine》是陆文洲最喜欢的歌,伏特加混合橙汁的螺丝起子,也是他最喜欢的酒,就连晏琛身上的香水味,也是他喜欢的古典檀香。

冯诗懿永远忘不了,六年前高考前一夜的好友聚会,陆文洲喝完螺丝起子,便从口中说出刀子般的话语。

漫不经心的寡淡语气,不含温度的寡凉眸光,慢条斯理的动作…

不喜欢她还亲她,冯诗懿一回想起来,就火冒三尺。

她举起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放回服务生的托盘,潋滟的眼瞳紧盯着男服务生:“让他死远点儿。”

晏琛见她生气了,对服务生摆摆手,大声道:“小冯,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冯诗懿缓缓起身,垂眸看着晏琛:“除非他当时得了癌症,半身不遂,终生不举,否则洗不白他的渣。”

晏琛眨了眨眼,迅速反应过来,掩面啜泣着:“不瞒你说,他当时确实患上了严重的脑瘫,大概率半身不遂,终生不举。”

“所以他才说出那种话,赶你离开的,幸好现代医学发展迅速,技术高超,才将他治愈。”

真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脑瘫都敢说出口。

“我看是你病得不轻。”

冯诗懿的语气瞬间了无生机:“晏琛,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直拿你当发小儿,你却帮着他试探我…”

她的睫毛轻轻煽动,眼泪随即而落,澈亮而哀伤的眼瞳中,倒映着晏琛模模糊糊的影儿。

晏琛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朦胧泪眼,离开时清瘦纤柔的背影,心都碎了。

都是他的错,辜负小冯妹妹的,都是大混蛋。

她现在一定躲在洗手间,蹲在角落里,握着小手绢,委屈巴巴的抹眼泪吧。

冯诗懿踏进洗手间的一瞬间,立刻收起眼眶中打转儿的眼泪,倚在洗手台前补妆。

烈焰的蓝调正红在冯诗懿唇上漾开,留下两道摄魄,性感的弧度,她扬起下巴,笑得分外昂扬,肆意。

这就是传说中的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才不会为了两个狗男人感怀伤感。

这世间有这么多好男孩儿,凭什么非他不可?

出了洗手间,冯诗懿又是那副“我失望了,我心碎了”的模样,眼眶和鼻尖红红的。

她回来时,卡座的金属制长桌上,摆满了螺丝起子,像是挑衅似的。

晏琛边喝,边叫人往下撤:“动作快点儿,一会儿人回来了,又要被气哭了。”

冯诗懿是个有小脾气的人,从前她是尽量收敛着,现在没那个必要。

她又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他这么做,就是想让她生气,这不正中下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