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从前被他忽视的细节,一点点浮上心头,就好像脑子被人捶了一拳般清醒过来,于是发现,自己似乎爱错了。
他无底线宠爱着的,难道就是这样一个未成年就破了身的浪荡|女?
为什么姜琪就不能乖乖的做个好女孩,就算再任性他也愿意宠着,多好。
爱意和痛恨交加,令他一时情绪复杂。
可他来不及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一通电话打来,巨雷轰隆降落在他头顶。
“小礼!你快回家,你爸他,你爸他在外面竟然有个女人,那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找上门来了都!”女人带着哭腔喊道,“你快回来啊!”
陆礼眼神一冷。
“我马上回去。”
……
没有人是所谓的天命之人。
世事无常。
有时不必别人创造什么苦难,只要在你的生活里牵上一根线,把某些未知圈进来,就能导向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这,就是生活。
林椋的脚底缓慢着地。
据说,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清晨将至未至,寒夜将离未离,有着漫漫长夜过后最冷冽的风,和最若隐若现的光。
所有场景淡化。
高低起伏的天际线,黑色柏油路,连成一串儿的草地灯……一点点从眼前消失,化为无尽白雾。
林椋觉得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白藏,我怎么了?”
白藏绕着她转了个圈儿,然后飘然而起,好像没有丝毫重量的纸片。
“力量正在回到我身上哦。”白藏坐回她的肩头,前后晃荡着小脚,“说明你的执念,正在消散。”
林椋愣了好一会儿。
“是吗?”
她看着手心,澎湃的血液正在缓缓流淌,整个人莫名其妙就沉静下来。她想起拥有诡谲力量的自己,就好像在回忆别人的故事。
她是怎样的报复那对龌龊恶心的夫妻。
怎样处理满嘴喷粪的键盘侠。
……
所恨之人不得好死,大概是每个人心底最隐晦的不为人知的期盼。
她做到了。
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为什么好像还是缺点什么。
她曾经无比渴望化为厉鬼,她祈愿不管是鬼神还是恶魔的降临。
她不要未来只要现在。因为她憎恶着这个世界,必须要从中夺取些什么,来祭奠自己永失的东西。
可做完这一切……
她才发现,纵使怨恨消解,仇恨已报,但眼前的世界,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
那种刻骨的恨意,就像木板里拔|出|来的钉子。
钉拔|出|来了,那些洞还在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林椋扭头,看向肩头的白藏。
白藏微张口,似乎吃到什么珍羞美味的嚼吧嚼吧,然后魇足的舔舔下唇,满脸都透着“真好吃”。
林椋看着她的动作,好一会儿。
然后怔怔道:“你真是魔鬼,白藏。”
白藏戳戳小手指,气鼓鼓道:“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就叫神明,帮完就叫人家魔鬼。人类真善变。”
林椋伸手抚摸一下祂的头顶。
很轻微。
白藏看起来太小巧了,就好像一不慎就会碰碎。但其实,祂是那样的强大,那种恐怖的力量,那样的无所不能,超出人类所能及。
“我还能变好吗?”林椋轻轻说,“我还是我吗?”
如果一个人曾用极端的力量,来为自己排忧解难,那么她还能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吗?现实规则的制约,软弱无能的躯体,还有一个无法忘怀的糟粕的过去。
她究竟还剩下什么?
“我…”
她以为只要除掉那些阴霾,心城就能拨云见日。可不过都是谎言,都是虚妄。她再也回不去了,她已经走上一条不归途。
“…还有未来吗?”
白藏悬浮起来。
祂抵着下唇,凑近林椋眼前,忽然弯起眼睛咯咯笑了一下,空寂的眼眸仿佛一下落满星光,变得柔软起来。
“那么,林椋。”白藏说,“作为唤醒我的答谢,我送你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