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博还好,范姨娘竟是比她上次见到时憔悴了许多,蹙着眉,似有无限愁,连话都少了许多,哪还有苏染染记忆中初见时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看来这阵子日子不太好过。连招待他们的事,都大多是顾二夫人在张罗。
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真是老天爷都要帮师兄惩恶人呢,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心疼,这样的人要是过得好,就太没天理了。
苏染染赶紧低下头,遮掩住了满眼的笑意,一副害羞的模样,吩咐丫鬟把她准备的见面礼拿了上来。
给顾家人的见面礼,都是苏染染仔细挑选过的,给侯府中人的东西,图的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不丢顾策的脸面,至于收到的人会不会喜欢,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倒是给本家那边女眷的一些荷包帕子之类的,都是她亲手绣的。
隔着上辈子那些不好的回忆,隔着他们对顾策的不慈,尤其是知晓了当年顾策所谓走丢的真相,让苏染染心中到底意难平,她是不可能为这样薄情的公婆动针线的,反正京城这边也没有要求新嫁娘必须亲手给夫家人做衣裳鞋袜的习俗,她就随便在外面绣庄买了两身凑数了。
苏染染亲自捧着给顾文博还有范姨娘备的衣裳鞋袜,很有小心机的故意把那绣庄的标志露在了外面,特意在顾新雅面前停顿了一下,这才奉了上去,还羞红着一张小脸转身不好意思的对众人道:“夫君俸禄有限,给婶婶妹妹们的礼物,都是我自己绣的,还请各位不要嫌弃我的针线不好。”
顾家本家在京城的人不多,今日来认亲的也不过那么三五户。如今苏染染的绣活,在她娘的教导之下,可是很拿得出手了。那几家女眷看了收到的东西,都夸了起来。
顾新雅突然起身,上前翻了翻苏染染给范姨娘准备的衣裳,确认了上面绣庄的标志,就怒气冲冲的挑刺道:“喂,你什么意思?既然一家子都是做绣娘的,怎么偏偏给我娘的衣裳是买的,还选了这样一家不知道在哪里的破店,听都没听说过。你就是这么尊重自己婆母,这么做人家儿媳妇的?一点孝心都没有。”
顾新雅一想到自己本可以有一个贵女出身的嫂子的,结果这位置却被一个市井女子占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被她抓到了苏染染的短处,哪里肯放过。
不等苏染染说话,顾策就冷下脸来,训斥道:“顾新雅,你的礼仪教养呢?谁教你如此和长嫂说话的,连一个尊称都没有?过来赔礼道歉。”
他又转身看向范姨娘道:“您平时对家中小辈也太纵容了些,她这么大的姑娘家了,竟然一点规矩不懂,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看今日回去,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将那女则女戒各抄十遍,抄完了再出院子吧。”
顾新雅气得就要顶嘴,被范姨娘狠狠扯了一把,这才闭了嘴。
众人都沉默的看起了热闹,范姨娘看顾策的模样,知道劝不动他,便将主意打到了苏染染身上。
“染染啊,新雅年纪小,性子直,不太会说话,让你受委屈了。等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训她,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可好?”
苏染染看了顾策一眼,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回话道:“染染觉得夫君的安排甚好,新雅妹妹年纪也不小了,换到寻常百姓家,都是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她这性子,要是不赶紧教一教,将来嫁出去,就不是结亲,而是要结仇了。到时候人家当婆婆小姑子的,可不会被她一句性子直不会说话糊弄过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要嫁得出去再说了。不过就算不为成亲,她没规矩不会说话,连长幼尊卑都不懂,咱们做为家人的,也不能偷懒,应该好好教导她才是,您说呢?”
范姨娘被她一双大眼睛盯着,怄的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谁知苏染染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有些委屈的看了顾策一眼,又柔声道:“这两身衣裳是我特意给公公和姨娘挑的,花了不少银子呢,你们还要嫌弃,一点也不知道心疼我家夫君。我都说了夫君俸禄有限,比不得弟弟妹妹们天天锦衣玉食的。我还得教训妹妹一句,听说你们大户人家规矩特别多,你怎么比我还不如呢?我虽然心里尊重亲近姨娘,却是不敢当着众人面唤她一声婆婆的,你这样说,不是故意害姨娘被人家指摘笑话吗?”
她正经的婆婆,应该是武安侯夫人,范姨娘还不够格。可惜她上辈子不知师兄的事与这人还有关系,还傻乎乎的一心替夫君孝顺她呢,现在想来,真是蠢得自己都脸红。
众人没想到这个市井出身的新媳妇如此敢说,都齐刷刷的看向顾策,想看他做何反应。
顾策感受到他们的心意,转身伸手帮苏染染理了理头发,难得在顾家人面前露了笑脸,牵着她的手夸奖道:“娘子教训的对,有长嫂风范,辛苦你为这不争气的丫头操心了。”
说完,他还转身看了看范姨娘和堂中众人:“我家娘子年纪小,说话直,却真真是一片好心,她一个柔弱的小妇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大家说是吧?”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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