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霄捻了捻手掌。

晏知行看着挺清瘦的，但背起来重量不轻，大腿也结实有肉，任霄把他放下来之后身上一直都还残留着被重物压住的感觉。

手掌也是。

他回头看了眼，晏知行一直在睡觉，被书架挡着，漏出半个毛茸茸的头颅，睡得挺香甜的样子。

他昨天下午就没有来学校，早上的睡觉很快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第三节课间她拍醒晏知行，让他中午放学去她办公室一趟。

“学霸估计要挨骂。”杨帆说。

任霄回头看了眼，晏知行抬起被压得有些红的脸，朝他笑了笑：“别担心。”

任霄觉得自己没有在担心，但周围一双双眼睛都跟狼一样看着他俩，他莫名耳根子发烫，一把拎起同桌的杨帆：“走，上厕所去。”

“哈？”杨帆很莫名其妙地被他拎起来。

这哥不是觉得扎堆上厕所很小学生行为吗？

“他昨晚睡你那儿……”杨帆欲言又止，“那他发情期你怎么忍过去的？”

走廊旁边的女生好奇地竖起耳朵。

任霄推开杨帆的头：“他很早就打了抑制剂，我都没发现。”

“啊，打了抑制剂是不能标记，抑制剂跟信息素抢占腺体，小O会生不如死的。”旁边的女生小声说。

陈舒虽然磕cp，但这方面的意淫她也觉得有些过分了，皱起了眉头，小声喝那俩女生：“你们别拿这种事情磕行不行？嗑就磕，怎么还按头标记了。”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眼任霄，希望他没有听到这些猜测，上课铃响，走廊上的人都陆续回班，陈舒推着那俩女生往班里走，忽然听见背后任霄低声喊了一声。

她回过头，任霄双手插在兜里，靠在走廊栏杆上，内双的下垂眼眼皮下压，显得眼睛形状锋利无比，他眼睛里冷冰冰。

“陈舒，告诉那帮女生，别太过分，我烂人一个，我的名声搞坏了不要紧，但人家晏知行跟我不一样，你们别把他跟我扯一起，他名声要是坏了，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我就把这笔账记在你们头上。”任霄低声说。

杨帆震惊地扭头看了一眼他同桌。

任霄却挤开几个女生的肩膀进了教室。

杨帆一脸一言难尽，他同桌是真不知道这个发言保护性意味太强了吗？这个澄清跟没澄清有什么区别。

几个女生都一脸震惊又磕到了的表情。

杨帆想了想，又觉得还是有点区别的，那就是他俩互相爱恋的版本，估计要被改成了任霄单恋晏知行，而且还是不求回应，深情痴汉的忠犬A人设。

不过这番威胁好歹起到了一点作用，基本没有人敢再小声议论了，都只是偷摸看几眼。

中午放学晏知行拄着拐杖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阿霄，你一会儿不用等我了，你跟杨帆一起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出来直接点个外卖就行了。”晏知行说。

“学校外卖进不来，没事，你去，”任霄插着手站在楼梯间，被人人来人往地打量，他指了指楼下草坪上的小凉亭，“我在那儿等你。”

杨帆也道：“老魔女也要吃饭啊，放心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我们也没那么饿死鬼投胎，学霸你快去吧没事儿。”

晏知行推推眼镜，朝他们笑了笑，这才提脚走了。

小亭子还挺阴凉的，平常来的人多，背书纳暑的一堆，这会儿大家赶着去吃饭，倒是看都没人看一眼，他们学校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河面到这里已经变窄了，河水挺清亮，但任霄知道上游的小作坊会朝这河排放污水，居民区的老百姓们的生活废水出口直接通到了河底，它藏了万千污浊，但时间沉淀下去，看上去依旧挺干净，还因为这是学校里难得的风景，被许多学生喜爱，没事就在河边走两步。

任霄觉得人跟这条河一样，只要表面上还看得过去，就没有人在意他有多少污浊，依旧能受到追捧。

晏知行回来之前，他觉得自己就像这条河。

“这河水涨了很多嘿，”杨帆说，“肯定是昨晚下了暴雨的原因。”

任霄回过神，有人站到了他面前，轻轻喊了他一声。

他抬起头一看，是立灵。

“任霄，我有点话想跟你说，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立灵说。

“关于我们分手的事情，我有些话想说，但是绝对不缠着你，我不是来找复合的。”立灵说。

任霄沉吟了下，自分手之后他就没怎么搭理过这妹子了，他分得挺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但仔细想想他是欠人家一个交代。

他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还没有晏知行出现的身影，楼梯口也没几个人，只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黄毛蹿了上去。

晏知行应该还有会儿才能出来，他点点头：“行，五分钟够吗？”

立灵立马点头：“够。”

杨帆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啊。”

任霄和立灵走到了比较偏僻的青石搭建的水塔旁边，这个水塔挺高，上面还长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这边看不到教学楼，教学楼上也看不到这边，因此一直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

“你想说什么？”任霄问。

“我想，”立灵咬了咬嘴唇，往凉亭看了一眼，“我想再正式地跟你告一次白，我放弃跟你复合了，但是我毕竟喜欢了你这么久，没有跟你说过我多喜欢你，我怎么都不甘心。”

任霄挑了挑眉，以往面对这种情况他可能马上就会走开，但想了想，这次他还是留了下来，他毕竟真的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对这女孩有亏欠。

于是他点点头：“你说，”

“我从初三就开始喜欢你了，最初喜欢你，是因为你在我被混混纠缠的时候帮了我……”立灵缓慢地开口。

任霄没什么记忆了，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帮过立灵这件事，他打过很多架，尤其是在初三那段时间，他一直给晏知行发的邮件得到回复，回复里说，让他别再继续往这个邮箱地址发邮件了，让他别假惺惺。

他等那个邮箱的回件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那段时间脾气特别暴戾，动不动打架，看不过眼立马就动手，打过多少场架，其中有多少是替别人出头的，他都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记得立灵的。

但是立灵似乎记忆很深刻，从那次被帮忙开始一直讲，讲完整个她喜欢任霄的心路历程。

最后跟他说：“对不起，我那会儿真的太喜欢你了，所以我太粘人了，总让你心烦。”

任霄想了想：“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想好就跟你开始了一段关系，是我的错，我只是随大众答应了你，却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没有履行男友的义务，分手我也做得太过决绝，这点我向你道歉。”

立灵看着他，声音轻轻的：“任霄，你变了好多，你变温柔了。”

五分钟早就过去了，别说五分钟，二十分钟都有了，任霄无意识回头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当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有些想结束这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