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将鸢室仁安顿好后,看见谢楠在竹林外对他招招手。
他走出去,期间不忘回头检查花神躺在地上的背影。
“十哥,有什么事吗?”
“等到处理完陆家村的事情,就让花神回他的神界吧。”谢楠瞟了一眼他脸上的神色,“他受鸢首山供奉,那么就不应离开太久。更何况,对于神明来说,供奉之地的灵力最为充沛,既然受了重伤,就更应当回去修养。方才我给他的那块天池石头,只能有十余天的效用。”
谢升听到前面还有些不乐意,但越听越觉得谢楠言之有理。
他心情复杂起来:“都听十哥的。”
回到竹席旁,谢升抬头看看天上的月色,一时间有些晃神。鸢室仁整个身体背对着谢升,侧躺在竹席上,后脑则枕着一只从地上凸起的石块。
谢升记得,以石为枕,是花神在鸢首神界养成的习惯。
他懊恼地想,离开了这么几天,估计花神也想回鸢首村看看了。
他在竹席旁又呆了一会儿,看鸢室仁睡得香甜,面色红润,心中的担忧便消去许多。
咏川给他的竹席倒挺耐热,神血的温度都没将它烤穿。
谢升方才为鸢室仁渡了灵力,精神略有点疲惫。眼下对方受了伤,下半夜肯定是没法再跑到山间寻找虎神了。谢升找了一只歪脖子树,斜靠在侧。他合起双眼浅寐,一边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神识几经浮沉。
一片混沌间,谢升睁开眼睛,向前瞄了几眼。
没想到,受伤的少年竟然不见了。
谢升一跃而起,心中焦灼万分。他在四周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地瞧见竹席上压着一只石头,石头下面落了张纸。谢升拿起一看,竟是鸢室仁留下的文字。
“我到陆家村怨气汇集之处探查一番,去去就回。”
看到鸢室仁用若无其事地口吻留下的一行小字,谢升又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竹席,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无名业火。他凶狠地将留信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这小花神没事瞎跑什么?!
不知道自己还受着伤吗!
一向好脾气的谢升恼怒起来,在目光中沉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迅速走到林外,衣袍迎着夜风,飞出一朵祥云高高升起,他从高空俯视竹林四周,搜寻鸢室仁的身影。
天上的月亮似乎知晓他的心意,比往常放大放亮了数倍。这时,云层中探出一抹妖娆的月光,顺着他的视线向下投射。
光线穿过一棵棵高耸入云的竹子,在山腰间徘徊。
“你去哪了?”
谢升眼底变得赤红,心里有道声音在催促他尽快找到鸢室仁。
他感到无比的焦急与暴躁,握紧手掌,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就在这时,那抹月光停在一处草丛上不动了。
谢升趋着祥云向下飞翔,目光灼灼,凌厉的眼光几乎要把草丛劈开。
草丛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从里面果然爬出一个赤着脚踝的少年。少年听见天上的动静,仰头望来。一看到谢升,他眼中便涌出无尽的惧意,肩膀瑟瑟地抖了几抖。
谢升见他面色惊恐,心中怒气更是大盛。
“阿仁,你要去哪?你要离开我吗?”
谢升软下语气:“跟我回去吧。”
少年不说话,向后退了一步。
看见少年退却的步伐,谢升心里那唯一一点儿温柔转瞬间烟消云散。
他弯起唇角,皮笑肉不笑道:“我有什么可怕的。你跑什么?”
这不说还好,经谢升一提醒,那少年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赤着脚向山下跑去。
鸢室仁外衣厚实,奔跑起来累赘得很。他踉跄的步伐哪里是谢升的对手。谢升也不着急,只是荡着他的祥云在少年身后不温不火地跟着,目光紧盯少年后背,嘴角弯起了一个异样的弧度。
妩媚的月光照射在鸢室仁头顶,一刻未停歇。
少年疲惫的喘息声在前方响起,这声响竟在谢升耳中显得尤为动听,他敛神,眯起眼睛看着少年玉白的双足。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谢升体内荡漾开来。
他等不及了。
只听扑通一声。
鸢室仁的双足被他的幻影虎爪一勾,软绵绵地摔倒在泥土中。
有更多幻影虎爪朝少年身上漫去。毛绒绒的虎爪缠住了对方单薄的身子,它们将少年送到谢升面前。
他挑眉,明知故问道:“阿仁,怎么不跑了?”
一只虎爪掀起挡在少年额前的长发,收拢至耳后。少年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在月色下颇为明亮,惹起了谢升的怜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