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傅阳苏欣女士要回上海了。
傅阳正在看文件,他抬起眼来,同所有和妻子家人相处不睦的丈夫一样,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回答了一句:“需要请她明天到家里共进晚餐吗?”
我说:“我明天下午会去浦东机场接她。”
傅阳微微挑眉,镜片下的眼睛捉摸不透。他将文件放到一旁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问道:“那么,你需要我的陪同吗,seeie?”
他的口吻透着一股难以觉察的刻薄不了解他的人只会以为他是在真心实意地询问你的意见但假如你当真了,你就是在自寻死路。
这是傅阳表达自己意愿的典型做法我知道他根本不想见到苏女士。
我不想评价他的态度也无意缓和他和我妈、同时也是他爸的前妻之间的关系,因为这毫无意义。
所以我不想勉强他。
我坐到他的身上,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放柔了声音:“不……这些都不用,她肯定也不想看到这么大阵势但是这样你明天就得一个人度过啦。”
傅阳亲了亲我的鼻尖,毫不掩饰地翘起了唇角:“这是个好消息啊。”说完,他抓住了我的手腕让我没有办法锤他“对了,aherine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我以为她并不想看到我。”
……她确实不想看到你。
我语塞了片刻思绪转了一圈却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但傅阳看穿了我的踌躇。
他摘下眼镜别开眼去,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插手你们的事情。”
“她说,因为我和叶斯言分手、又和你复合,让她很担心,所以她要来关心关心我。”我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解释道,“问题是只有前半句是事实,我们并没有复合现在的八卦到底是怎么传的?”
傅阳的目光又回到了我的身上。失去了镜片的遮挡,他眼中的怀疑几乎要满溢而出。
“我们并没有复合?”他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刚才的话,声音里充满了嘲讽,“你坐在我的腿上跟我说我们没有复合?宋纤澄,你是在主持脱口秀吗?”
话音未落,他把我提了起来,扔到了一旁。我没有反应过来,头就撞到了枕头上。
还未等我强烈抗议他的粗暴,男人强壮而又炙热的身躯毫无预警地覆了过来,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下。
傅阳的手顺着我的大腿向上,撩起了我的睡裙,然后不容反抗地强迫着托住了我的腿根。
他掌心紧紧地贴在我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缝隙,像一团火焰,高温顺着我们肌肤相抵的每一寸地方传入了我的血肉之中,然后将我的意识一点点焚烧。
我阻止不了他,只能尽力保持着理智,劝阻着他:“傅阳,你不要转移话题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妈可能是来找茬的!”
但是傅阳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肆无忌惮。
“宋纤澄,你觉得我会怕你妈?”他凑近了我的颈窝,吐息间的热气氤氲得几乎要把我染成粉红色,“看来你有些没搞清状况。”
说完,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痛得我发出了一声呜咽。
“不要怪我。既然我们没复合,那你就不能喊疼。”
傅阳的声音森冷而又暧昧,让我想起了那只诱惑了夏娃的毒蛇在爱欲中将剧毒注入骨血之中,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失去神智的猎物拆吞入腹。
我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拼尽最后的一丝理性,挣扎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你得帮我对付我妈!”
傅阳没有回答。
下一秒,不过转眼间,我就把所有事全都抛到了脑后,开始向他不停道歉求饶。
最初的时候,傅阳跟我妈的关系并不算差。
实际上,也不可能会差因为傅阳对他爸的私生活向来漠不关心,而苏女士则是一只千年狐狸精转世。他们一个远在美利坚,一个在大陆,相隔距离除了横跨太平洋之外还要加上美国本土而制造矛盾的前提是要有接触,傅阳和我妈连接触都少有。
所以一切矛盾的根源只可能是身兼“苏女士的女儿”与“傅阳的恋人”这二重身份的我了。
他们关系的急剧恶化始于我和傅阳的恋情。
苏女士的道行极深,加上一向不干涉我的私生活,本不会对此有过多反应。但她当时却特意飞到了纽约,找傅阳谈了一次。
我知道她为什么生气那时我还不满20岁,而傅青岳当初曾嘱咐傅阳在纽约要照看好我、做个好“哥哥”,没想到他居然把我照顾到了床上,这是苏女士所不能容忍的。
然而事已至此。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天她和傅阳究竟谈了些什么,但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插手过我们的事情。
在我怀孕之后,苏女士曾到纽约看望过我。与谢嘉韵直截了当的“劝告”不同,她当时只一边啜饮着红茶、一边轻描淡写地让我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意味着我必须承担所有已经及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当时对她说,我和傅阳已经做好了准备,而她不予置评,只是笑笑。
没想到,直到现在我才理解她的话中深意。傅家媳是个高危职业,而做傅阳的妻子则是高危中的高危。
在我18岁生日那天,苏女士对我说,因为我已成年,就得学会承担后果,她不会再对我指手划脚。
就连那起车祸发生之后,她都未曾与傅阳发生过任何直接的冲突。但是我受伤、流产,以及后来和傅阳分手,全都是事实。
后来苏女士甚至还评价过我,姿态难看。
我从未见过比她更加理智的女人,她把她的爱情、婚姻全都当作实现心愿的筹码,像她那样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赌输。
而我不一样,我向来都是输家,而我对此接受良好。
苏女士对我的私生活有且仅有那一次干涉。
但奇怪的是,从此之后,她和傅阳的关系就变成了“王不见王”。傅阳每提起她时,态度都只能维持基本的礼貌。苏女士也是如此。
这次她回上海,其实我并不惊讶于她的消息之灵通,因为四处都有她的耳目,像苏女士那样的女人,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惊讶的是她居然会因此回到上海。这不像她的行事作风若非极其重要的事,苏女士根本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欢乐时光跑来上海见她早就成年的女儿。
傅阳说,他不可能会怕苏女士。
他当然不会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