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叙明在我离开的前一秒叫住了我对我说,让我多注意我妈。
他说,这一次她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他们离婚时的场面。
我没有回答,但倒映在他眼中的那个年轻女人的面容遽然苍白起来,在眩目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宋叙明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集中拍摄了一周之后我放了剧组三天假。
现在已经是九月,我已经可以闻到逐渐弥漫在空气中的桂花香味,一如我记忆中的味道甜腻的香气仿佛掺了陈酒让人恍惚间有些醺醺然。
自那天不欢而散起,我再也没有和苏女士联系。这让我稍微舒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却又让我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她不会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女人,如果她是,所有事早就会在那个弄堂结束。
我很讨厌这样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我母亲的行动。我不愿意这样,同时又有些忌惮她。但显然,她让我别无选择。
傅阳今天很罕见地休了假,当我走出卧室时,他正坐在吧台边上一边喝他的白兰地一边看报纸。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这些人为什么在自己家里都要打扮得衣冠楚楚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参加慈善晚宴。傅阳看起来和每一个工作日没有任何差别三件套、口袋巾除了没有打领带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以为你最近还在忙sn的事情。”我走过去,帮他打好领带,然后亲了亲他的鼻尖,“还是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傅阳的呼吸间弥漫着一阵冰冷的酒意,配合着他那双多情又无情的眼,让人生出一种眩晕的错觉。
他抚了抚我的脸颊,勾了勾嘴角,说:“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接过他手中的白兰地,抿了一口,问道:“谁?”
傅阳挑了挑眉,表情是那种ahanielu式的理所当然:“我觉得,已经是时候去见”
我打断了他“等等。”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我连忙低头,看向了屏幕。
在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的一瞬间,我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微妙的感觉,分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像一颗巨石落在心头。
是苏女士的来电。
我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傅阳也看到了,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神情傲慢到无以复加,近乎轻蔑的程度。我懒得纠正他的态度,示意他回避之后就接起了电话。
“姆妈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联系我了呢。”
苏女士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是那种半是愉快半是深奥的语气,仿佛我们之间不曾发生争执:“乖囡,母女之间怎么会有隔夜仇?就算你嫁给一个拆白党,我也不可能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的呀。”
我忍不住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假装欣赏着墙上的克里姆特作品的那个男人,他的眉梢眼尾里隐约透着一股讽刺。
我知道他听到了。
我别开眼,微笑着问道:“那么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呢,妈妈?”
这句话问得有些警惕和生硬,但她依旧像毫无察觉那样保持着非常愉快的口吻:“噢我回到上海之后都还没有跟你一起约会过。而且我从巴黎回来没给你带礼物,宝贝,也许今天妈咪可以帮你结账,就当作补偿的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ing。我朝傅阳无声地比了个手势,他走过来,站到了我的身旁。我觉得狐狸尾巴好像要露出来了。
我依旧笑着,放柔了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有些雀跃:“哇你知道我正好缺一个拎去剧组的包吗?但是我有点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你就破产了。”
苏女士话里的笑意越发浓重起来:“别装了,小鬼头,我知道你根本不会在乎我卡上的余额。半小时之后我到楼下接你可以吗?”
听到这句话,傅阳抬眼,看向了我。
他的眼中泛着光晕,我知道,这是一个征兆因为金钱豹从来没变过,当他准备开始狩猎的时候,就会亮出他的獠牙。
即使他现在要对付的人是我的亲妈,他也毫不掩饰。
aherine苏绝对是个跟谢嘉韵一样难对付的女人,甚至要更加棘手,因为论手段,谢嘉韵比她要自恃清高得多。
我回答道:“当然。那就半小时后见。”
话筒那端传来了一阵轻盈的笑声,她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预感,不知是好是坏。我只能看向傅阳,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他依旧含着笑,然而,那层蒙在他眼中的含情脉脉的面纱消失了,显露出了全然的冷酷。他的指腹划过我的脸颊,然后停在我的下颌线上,五指虚虚地捧着我的脸。
这个姿势既可以在下一秒扼住我的喉咙、又可以让我昂起头接受他的亲吻,危险而又暧昧。
“如果aherine知道你让我和你一起对付她,她一定会伤心的,妹妹。”傅阳凑近我,吐息还残留着白兰地的香气。
我叹了口气,回道:“我没有办法,毕竟我妈可是个难以捉摸的女人啊,傅阳哥哥。”
他笑了一下,下一秒,吻落了下来,但并没有落在我的唇上,而是停在了我的唇角。
“对了,罗密欧,你今天原本打算带我去见谁?”我侧过脸去,问他。
傅阳回答:“明天去见他也可以,朱丽叶。”他结束了这半个吻,望着我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反正我休了两天假。”
我上车时,苏女士正在发短信。
实话实说,她总是打扮得比我要精致得多。就比如此时此刻,我就随意穿了一条鹅黄色的吊带裙,而她一整套hanel的蓝白呢子套装,红唇,连脸侧发丝卷曲的弧度都无懈可击。
对于逛街而言,她这样未免过于郑重了。
“我们这是要准备去参加某个贵妇人的brunh吗,妈咪,这么隆重?”
苏女士睨了我一眼,答道:“当然不是。小澄,你怎么越来越随便了?还好你没有穿拖鞋,不然我要昏过去的。”
我穿了一双玛丽珍,这对她而言好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安慰。
她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继续刻薄地评价道:“你是不是连头发没有仔细打理,这么毛躁。”
我告诉她我打算明天去见我的发型师。
苏女士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这样的态度,一如往常,有些刻薄、但是又非常随性,这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她会做些什么,或者像上次那样说些让大家都不高兴的话,但她没有。
我打算等会发微信给傅阳,让他不要担心。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