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龄大概是记得我的,但乍然提起来,我倒是记不清那晚许欢龄的模样了。
傅方美颐向来深居简出,但她是姓傅的女人中最尊贵的存在。许欢龄与她鲜有接触,她会担心即将来临的这场家宴也很正常。
我轻轻吸了口烟,突然觉得有些好玩。
许欢龄是傅晗的未婚妻,傅晗的亲爹傅青巍即将被傅阳送到监狱里,而傅方美颐这次回国就是为了让傅阳放过她的小儿子。现在,许欢龄想试探一下傅阳的未婚妻我本人,而我大概是傅阳对傅青巍如此心狠手辣的最大原因。
“你不应该担心的,lizabeh。”
即使在阴影中,我手指上的钻石仍然闪烁着斑斓的光。
我捕捉到许欢龄轻轻擦过的视线,她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我对此毫不在意大概我们都知道这枚戒指所蕴含的意味。
这是战利品。
这时,许欢龄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担心。”
另一边副导演好像在喊着些什么,我掐灭了烟,而她又喝了一口水。
她的助理很有眼色地走了过来,接过了水杯。
许欢龄冲我眨了眨眼,口吻有些俏皮:“那么,我很期待下周六能见到你,selle。”
我笑着,没有回答她。
她不会在下周六见到我,当然不会。
突然地,我有些佩服于傅阳的脸皮之厚我手上这枚戒指肯定是他跟老夫人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手下留情之类的话,然后假惺惺地骗走了这枚戒指
我朝摄像机走去,抬起手吻了吻这颗冰冷的钻石。
“ahaniel”是谢嘉韵为傅阳选择的名字。
“傅阳”属于傅家,而“ahaniel”是他的母亲留在他身上的除了外貌之外的唯一物。
即使是家人,老夫人还是十分重视形式,依旧礼节性地给每个人都送去了邀请函。
今天是剧组的常规休息日,我正躺在沙发上翻看着夜色温柔。
现在家里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我很随意地让i外放着歌。
浅黄的纸张上印着的铅字在过久的注视下变得有些陌生,我捻着一页书,准备翻页,却迟迟读不下一个字母。
“我以为今天你会和楚瑜柏嘉虹她们约会。”
伴随着懒洋洋的声音,一双大手抽走了我的书。
我都懒得去看他,但傅阳的脸依旧占据了我的视野。他俯视着我,将灯光遮蔽,我好像被笼罩在由他构成的阴影之中,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双有些阴翳又闪着微光的眼睛。
我戳了戳他的脸颊:“你这是旷工了吗,傅阳哥哥?”
他将一封信函放到了我的胸口,笑容暧昧:“惊喜奶奶给我们寄了邀请函。”
“噢。”我半坐了起来,拆开了那封信函。
邀请函的形制有些类似薛涛笺。浅青色的纸张熏了檀香,上面那清丽异常的簪花小楷一看就知道出自傅方美颐之手。
傅方美颐亲笔书写的邀请函简直可以裱起来挂在会客厅里,蓬荜生辉。
我还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居然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场家宴的重视。毕竟长辈放下身段求小辈这种事本来就不太体面,更何况还是“兄弟阋墙”这种家丑。
我提不起任何评价的兴趣,直接把它递给了傅阳。
“你想去吗,妹妹?”他问我。
我翻了个白眼:“呵呵。”
傅阳不说话了,他站直了身子,从暗袋里拿出一支笔,在邀请函的背面写了些什么,然后再次递给我。
我扫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写,ahaniel。”我点了点他潦草的字迹,墨水渗透到纸张里,有些晕开,呈现的姿态却因此而更加傲慢,“我知道你觉得很烦,我当然也很烦啦,但是老夫人毕竟是你的奶奶。”
如果我是傅方美颐,我一定会在看完第一句话时气晕过去。
傅阳将审理傅青巍的案件的法官的私人号码写了上去,然后加了一句话:
“我诚挚地建议您邀请illiagers法官出席您的晚宴,这可能会比我更令您满意。”
署名是“ahanielu”,而不是“傅阳”。
非常典型,非常冷酷,又非常辛辣。
然而傅阳只是微微一笑,深色的眼珠清透而又冷冽当我看到它时,我就知道这是他的意志。
他将邀请函折回了原本的样子,口吻分不清是安慰还是嘲弄:“不用担心,selle,即使傅青巍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有事的。”
然后傅阳微微垂首,柔软的亲吻降落在我的眼睑,仿佛刚才那句森冷的话语并非从那两片嘴唇之中吐出。
“因为她姓傅。”我喃喃道,捉住了他的手。
傅阳好像笑了一下,嘴唇向下,第二个亲吻降落在我的脸颊。
“我们都坚不可摧。”他回答道。
邀请函被夹在他的指间,浅青色的纸隐隐透着墨迹它很快就会被再次拆开,而收信人将不会如愿以偿。
看来许欢龄确实无法在周六的家宴上见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