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小丫头后退直接摔在了地上，“哇……”

“娃子，摔着了吗？”妇人停了手上棒槌，把丫头拉起来，见岸边泡着一个有鱼鳞的男孩，睁眼坐水里看着她，身上有粘液，好像没眨一次眼。

妇人后退几步，带着丫头匆匆走了。

“青鱼奶奶！青鱼奶奶！”妇人脸色发紫，嘴唇发抖，“我看见你家娃了，他活过来了！”

他们聚拢，笑道：“蒋金玫，你头昏了吧？他不是淹死了吗？你这是让老婆婆再来次丧孙之痛？”

蒋金玫：“真的，我衣服盆子那些都吓得没拿……”

有人就说了，“哦，原来你是这样才来找青鱼奶奶的。”

金玫也不好意思了。

但不需要她多劝，老奶奶已经迈着磕磕绊绊地步子往河边赶。青鱼奶奶不算好看，两鬓斑白，走起步子两腿打颤，她年轻时是做红娘的，村里有不少姻缘都是出自她牵的红线。也有不少孩子是她看着长大，一个个都还能叫出乳名。但是小孩子长大，有多少是记得她的。

孩子捡父母的，常常路边叫她，“老太婆”，“瘸子”，“老不死”。

他们最喜欢逗得她拿拐杖打，累得跟个哈巴狗在路边歇气。她有个孙儿金贵得很，却是几年都没看到有哪个儿女来看他，大家都猜这孙儿是被老太婆从哪里捡来的。

她没识过字，八字先生给她孙儿取了青断，她拿着取字高兴了良久，可邻老都指着这个字笑她，“您这是被个装先生的给耍了，他欺你不识字，断？这个字可不吉利啊，可意为断子绝孙，离别，短命……”

之前幼时，青鱼还去找那群人打了架，可到束发才知道，不说的人才暗得跟条深沟。

本该溺死的青鱼在失踪一年后回来了，他们都呼奇迹，也有人说不详的，但老太太护得凶，弄不走它。

一天，一个妇人来看青鱼，“我是罗富的娘，他呀跟你们家青鱼是一个学堂的，这里有些果子提给你。”

青鱼奶奶：“你家不是养鸡的吗？怎舍不得提筐鸡蛋来？拿过了冬的果子，干瘪得那样谁肯吃？”

妇人脸霎时就变了，“你这老太太。我来看你，怎的这么不识抬举，你看有哪个人来看你吗？不吃还挑，您就等着饿死吧！”她说着提着果篮就走了。

外面都传老太太怪，脾气硬得很，不好相处，却不知道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是罗富的娘，来帮凶手罗富看他孙子是怎么个情况？连意不在此的伴手礼都不肯实上几分。

老太太给青鱼整好被子，“伢子……我知道是罗富推你下去的，但他爹是提刑官，他们家不仅做鸡场生意，还做官窑生意，各地方都不肯接我诉状，我去很多地方试过了，但是……”越试越心惊越心寒，“莫要怪奶奶无用，死不瞑目。”

青鱼骤然呼入空气，眼睛睁得硕圆。

李清铭看着他：“青鱼？”

青鱼看了四周，还有点游离，随后目标明确，“罗富！”

李清铭提拐敲他一棍子：“你要死，你去送死，又让我给你收尸是吗？”

青鱼捂住头，仇恨恢复清明，“奶奶别打了，痛……”他把李清铭拐杖接下来，“我就是去耍耍他，不会真搭上自己。”

老太太这才缓过神来，“这是真的吗？真的是青鱼回来了吗？”

青鱼搭在她肩上：“嗯，我的奶奶，是我。”

青鱼说去就去了，他翻上罗家大院的墙，里面点着蜡灯，穷人家只舍得点一根，他们家灯火通明。

青鱼躺在墙院上，掏出奶奶给他烙的饼子，油不多放容易糊，奶奶的厨艺上下波动，所以它糊了，而且还冷了。

他吃完了两个填饱肚子，看着熄了一盏后，滑下树摸索着过去。

他用刀顶开门栓，看见床上的罗富，直接用布条塞住嘴，罗富被惊醒，呜呜想挣脱，青鱼给了他眼睛一拳，打人打眼眶，准疼。

他挣不脱了，开始呼救，那么好，接下来他被打得七荤八素，谁知这时口里抹布条被他舌头顶出来了，“青鱼！我知道是你！”

青鱼拿出了刀，“是我。”他刀尖扎他喉咙上，“青鱼把你杀了，带上面罩所有人都不识得，除非你爹娘心里有鬼，说他是来复仇的。”

罗富跟他一般年龄，体格健康，他偏瘦落下风，但不信罗富现在被打成这样了还能斗过自己。

罗富：“你要怎样才放过我？要鸡还是要珠宝银两？珠宝银两我没有，我爹都不给我。”

青鱼：“……”

他就是来要银两的，珠宝和实物带走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扑报官，结果，

青鱼背运：“败家子。”

罗富受了莫大打击：“我爹说我败家！你也说我败……”

青鱼给了他一嘴塞，把这小子的愤懑卡回去。

他去厨房拿了些米，不多，面粉，菜类各拿了些，后在一个糕点前停了下来，奶奶牙口不好，她非常嗜甜，齁甜的那种。他把一块装进衣兜里，问就说是别人送的。

然后，他悔了半辈子。

青鱼扶着从从椅子上滑下来的李清铭，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块糕点是自己送的。

同时死的还有罗家两个丫鬟和罗家家主。富贵那死胖子很快就嚷着官兵来抓他偷东西，一行人想砸开门，结果门是开的，青鱼还在那地方把尸体抱着，怪瘆得慌。

好家伙，这下扯到人命案了，还三人死后症状一样。

然后青鱼和奶奶都被官府带走了。

罗富来监牢看他，无比愤懑，说是他杀了他爹，丧尽病狂，什么从前种种同窗情都扯出来了。

青鱼提起手上镣铐，勾勾手指。

罗富看他在牢里，总不见得能吃人：“什么？”

“你蠢啊。”青鱼突然把他头夹住，罗富霎时不停扑腾，青鱼完后把他松了：“是你家竞争对手做的。”

“你家除了官窑其实还做倒窑生意对吗？最近我发现有不少死人东西流窜市场，没你们家行事隐秘。”

罗富脱钩后退远远的：“不是你？”

青鱼：“他们现在是不是说我杀了家主和丫鬟，后被自己奶奶发现，就将她杀了？”

罗富想了半晌，又反弹退开：“万一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