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萧南把手仍挡在门中间制止着叶寒关门,而眉色之间生起几分为难之色,犹豫说道,“还有一事,我想还是告诉你一下林弋明天要走了。”
“林弋?她要去哪儿?”
叶寒惊讶一声,这才想起自从过年跟她莫名闹翻之后,她们之间就少有联系,而现在突然之间听到她要离去的消息,叶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毕竟是自己来云州城交到的第一个知己好友。
“不知道。”萧南摇了摇头,临走前还不忘补充一句,面色纠结,“这也是他,让我告诉你的。”
是夜,叶寒在床上碾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想起林弋明天就要走了,心里莫名一阵酸意,然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送她一程。
在夏初的季节,四月的尾巴追上了五月的阳光,云州城的清晨弥漫了一层层奶白色的雾气,如仙如幻,如梦如烟,在这样一个唯美又普普通通的浓雾朦胧中,寂静无人的小巷中穿梭着马车哒哒作响,仿佛如迷路的忙人孜孜不倦追逐着雾散过后的大晴天。
叶寒坐在车内,沉默不语,想起今日在餐桌上自己的决定,“我今日想出城一趟”,然后是青川听后的无声反对,虽然知道这样做会让青川伤心,但她还是不得不做,“林弋今日要走,我想去送送她”。
她记得自己说完后,青川喝粥的手迟疑了一会儿,虽然脸色依旧没有丝毫松动,但也没有开口阻止,算是无声同意了,怕她再次遇到危险,青川让花折梅跟着她一起去,并嘱咐她早点回家。
短短一番回忆,马车转眼就出了城,城外十里处有一座长亭,专门是送人别友之处,叶寒没敢坐在亭中,或许怕是尴尬,便站在长亭不远处的路碑后等着。
从雾气弥漫到艳阳高照,从寂静无声到虫鸣蝉声,从漫漫空长路到车马奔驰屡过,长亭周围无处不泪雨泣说别离,直到看见那一袭如七月石榴花火般的清丽女子款款走下马车,笑语与人道着分离。
宁致远、萧南都来了,叶寒躲在路碑后偷看着三人谈笑风生,都说离别最是伤人,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一种豁达旷然的分别。
林弋谢过好友送别,接过礼物放在一旁,眼角瞥了不远处的路碑,无声偷笑一下,然后让你宁致远和萧南二人暂且等她一下,于是妖娆款款地走到路碑处。
“出来吧,你的尾巴都露出来。”
林弋拍了拍低头吃草的马,叶寒这才从路碑后拖拖拉拉地慢慢挪了出来,虽然知道自己这一做法无疑是掩耳盗铃,愚蠢且好笑。
“行了,既然来送我就大大方方地送,有什么眼泪别语都说出来吧,我等会儿走了可什么都听不到了。”林弋瞧了旁边马车一眼,立刻补充道,“别忘了,说之前记得提前清场,我可没有当戏子的习惯。”
花折梅极其哀怨地瞪了林弋一眼,然后极其不愿地下了马车,坐到不远处的长亭等着叶寒。
林弋瞧着长亭中坐着的花折梅,不禁嘲笑一句,“他不会是青川派来监视你的吧?”
“青川怕我出事,所以让他跟着我。”林弋今日就要离去,叶寒不想跟她有所争吵,尽量保持心平气和。
听后,林弋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话题可说,双眼放空在蔚蓝苍穹之上,倒是叶寒好奇问道:“你为什么要离开?”
林弋本是清丽温婉女子,深闺绣花愁伤春才最适合她的,可说出的话却是南辕北辙,“一个地方待烦了,然后想去其它地方看看。听说东海有鲛人出没,说不定我还可以捕一头鲛人回来。”
人受的是世俗规矩,话说的却是云鹤洒脱,心更是无边的海阔天高,叶寒羡慕林弋的自由,如风吹云动,不受世间一草一物拘束,要的是潇洒,求的是心欢,可惜她在意多人和事太多,她做不到。
林弋突然淡淡感叹说道,好像是说给给叶寒听又好像不是,“其实,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古灵精怪,又天真浪漫,有时候勇敢果断,也有时候吵闹烦人,觉得春花秋夜好,便固执地喜欢一物到死,肆意地活得没心没肺,却猝不及防被命运玩弄得体无完肤”
林弋一直在说,叶寒一直在听,虽然她很多时候并没有听懂,但她能听出那淡然话声中的无奈与伤痛,那是叫成长的代价。
“知道我为什么叫林弋吗?”
叶寒摇了摇头,却见林弋轻笑一下,毫不客气的自讽着,“弋,禽鸟也,也是用来射鸟的绳箭。我就是林中的一只禽鸟,被自己系上绳子的箭给射住了,然后世间便再无我这么一个人。”
林弋看着似懂非懂的叶寒,仰天笑去悲伤,眼泪强忍回流回心,自尝往事苦果,然后回头看见前方宁致远投射过来的目光,林弋又看着叶寒,似悲哀又似可怜轻轻叹着,“小丫头,你怎么总给自己找难题?家里有一个倾世容颜的小少年还没解决,又喜欢上了一个跟你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男人,你这一生,注定比我还惨!”
叶寒不解地望着宁致远,清朗一身,穿的是自己最爱的藏青色长袍,笑容是一如月下清朗的容颜,而林弋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听了,但这种好似一种被诅咒的命运早已贴上了悲剧的标签,让她很是不喜欢,却无法理直气壮反驳。
“行了,我该走了!”
林弋释然一笑回到最初的洒脱,跟人道着最后的别离,也许今日之后,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见了。林弋坐在马车笑言一声,“今日一别,有缘再见!”
“等等!”
叶寒突然喊住连忙跑了过来,手中还抱有一白色麻布包,沉甸甸地递上了马车,“这是红姜,我知道你很喜欢。里面有红姜的种植方法,你无事可以试着种下。每次种时最好分成小量种植,我怕你不熟红姜属性,一下全种死了。”
林弋低头打开袋口,粉色的姜色伴着清新的味道,闻着十分舒服,一看就知道选的是最好的红姜,林弋笑着打趣着,“小丫头可真大方,你就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你放一百个心,我可留有绝活,不怕你抢我生意,就怕你白白糟蹋了我的红姜。”
真是个单纯的小丫头,跟自己年轻时真像!
林弋最后还是走了,别离延迟再长,也是有尽头的。
站在长亭外,看着延绵不见头的官道最后变得空空荡荡无物,叶寒终究还是不舍,无论林弋之前与她有何过节,她毕竟是自己在这个时代中结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虽然她有时候话难听了些,但她知道这并不是林弋的本意,她相信在她强势的外表下有一颗这世上最柔软最美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