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青川病情好转的人是秦婆婆,对一个曾经经历过天花恶疾并成功活下来的人来说,青川身上的变化,这一屋子的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了。
前几天还急速长满全身的水痘一点一点慢慢蔫了,从一个个鼓圆半透明的小痘包萎缩成浅褐色的皱皮,然后像伤口结痂一般剥落生出新皮,除了手臂上有一些被青川自己抓破了的地方,水痘消去之后留下了一片麻子,不过还好,脸上没有。
当时秦婆婆发现青川身上水痘有蔫的迹象时,就让解白来替青川诊下脉,直到确认青川病情好转才放心地通知了大家,又过了几天,青川已经能吃些流食。
“怎么了,吃饱了?”叶寒正准备再喂一勺白粥,却见青川口中吃的还没咽下。
“嗯也不是,就是嘴里没味。”青川慢慢咽下口中的白粥,明显很勉强,朝叶寒撒着娇,“姐姐,我想吃酸辣鱼,多放点辣椒和花椒。”
虽然平时叶寒很宠着青川,几乎是有求必应,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大病初愈,所以她态度十分坚决,“那可不行!你这病才刚好,解神医说了只能吃清淡一点的食物,切忌油腥。”
这次天花着实是把叶寒吓坏了,青川现在好不容易好了,所以只要是解白叮嘱道话她都记在心里,甚至把它当成是圣旨遵守,但这样一来可就苦了病了快一个月的青川,天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吃的不是白粥就是清汤,有时甚至连盐都没放,饭后再喝上一碗药,一天到晚嘴里全是苦味,这比以前在清远寺时过得还清苦。
青川对付自己的招数叶寒早就免疫了,所以无论青川怎么朝她撒娇卖萌装可怜,她都淡然无一理会,反正就一句安慰话,等你好了,给你吃个够。
“来,乖,张嘴,多吃点东西才好得快。”叶寒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刚才狠话才放完,又立马哄着青川喝粥。青川也知道叶寒的倔脾气,只要她决定的事谁也动摇不了,只好无奈,机械地张嘴喝粥,可心里早把解白腹诽个遍。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叶寒刚喂完青川,解白就准时进来给青川诊脉,诊完脉再检查下水痘是否复发,全神贯注,完全没留意到病人的不配合,还以为是病人吃饱了就睡着了。
“恢复得还不错,没想到这牛结草真能克天花,这趟果真没有白来。”解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新发现里,完全忽视了屋里还有两人。
“解神医,解神医”,叶寒一连喊了好几声,可解白这个医痴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叶寒不得已只好轻轻摇了他几下,才把他“叫醒“,叶寒问道:“解神医,青川这天花,是不是彻底治好了?”
虽然青川渐好,解白说着无碍,可没得到一句明明白白的确定话,叶寒心里还是会晃荡不下。
解白无力看了叶寒一眼,“你放心,他的天花彻底好了,而且这一生都不会再染上天花,少病少灾。”
“谢谢解神医!”叶寒大喜过望,对着解白立刻就是一标准的九十度鞠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对死者行礼呢!
“你也别急着谢我,要谢还是去谢那位得过天花的老妇人吧!要不是她用牛结草治病,床上那位早去阎王殿报到了。”
解白本就不是守世俗尘规之人,活着就图个随心所欲,固而说话做事都很直接。而且他这次之所以出山行医只不过是来还那坑自己的徒弟以前欠下的债,要不然他才没兴趣跑到云州来。
不过这才还真是意料之获颇丰,不仅找到了能治天花的药,对天花的了解比之前医书记载都为详尽。幸得多亏那位老妇人,听她说起在吃了牛结草后的某一天全身痛痒难忍,多次都痛得昏睡过去,但都被一旁的耕牛一次次咬醒,这跟青川在那晚水痘反复折磨极其相似。所以他当机立断用银针扎醒青川,不准他昏睡过去,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明白这是为何,但确实有用。挺过了那一晚的老妇人和青川,在随后几日便会慢慢好了,天花不治而愈,实属玄妙。
解白说话本就是无心之口,叶寒也没多介意,而且青川天花能被治愈多多少少他还是出了力点,所以无论是解白还是秦婆婆,她都万分感谢救了青川一命。
“不过,他身上那些麻子我可去不了。”解白莫名补了一句。
叶寒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呃没事,反正也没长在脸上,不碍事。”
解白瞧了下在床上继续“挺尸”的人,懒得理会他对自己的莫名而来的不满,直接摆了摆手出门,但又突然被叶寒喊住,“解神医,我还有一事想问。”
叶寒有点不好意思,但瞧着青川头盖着被子还生着闷气,她还是心软了,“你看青川也吃了这么久的药,每天也只能吃点清粥小菜,都瘦了好几圈了。你看,能不能让他吃点荤腥,给他补补身子?”
解白行医识药,眼力自然不弱,那被子露出的半张侧脸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人不大,心眼倒不少,解白顿时心里冷哼一声,“可以呀,只要你不怕他吃坏了肠胃一直好不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