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道尽江陵浮生怨,世间皆是伤心人(1 / 2)叶落惊寒首页

自从知道花折梅不是花折梅后,叶寒就变得异常的正常,有时甚至正常过头。人还是那个人,说话做事还是一如往常,起床做饭,打理红姜地,闲时去隔壁串门,要不然就去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然后回家,一连过了一个月,天天周而复始。

每日看着探子汇报姐姐一天的动向,虽然基本都一模一样,但青川总说不出的失落,还有愧疚。他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生他的气了,若他被最亲最近的人骗了这么久,他也会怒不可遏,说不定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事。可事出有因,现在事已至此,如何乞求姐姐的原谅才最为重要。姐姐都生了一个多月的闷气了,都没跟他好好说一句话,都没冲他笑过,每次他主动与之说话,想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可都被姐姐一转身、一扭头,直接拒绝了。

世间万事再过复杂,他也能找到其宗,轻易解决,可面对姐姐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就好像再大的力气落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手根本使不上力,那种无力感着实让他感到失败和无奈。要光是这样还好了,青川发现姐姐越是不理他,他的脾气就逐渐上升,引以为豪的耐心在一天天流失,他真怕耐心会有耗完的那天,他真不知道失控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青川的焦躁不安,叶寒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其实从那天起,她便有意识地疏远花折梅跟青川。她也说不上为何如此,是气愤,是被欺骗的恐慌,是被欺骗后的自我保护,还是因亲人背叛后的伤心绝望?叶寒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种被利用被遗弃的感觉,就好像当时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是她认知中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世界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在遇到后者时,宁致远的出现开解了她,那这次呢,谁又能“救”她出来?

一个月三十多天叶寒每天都往江家跑,到最后连秦婆婆都看出来,还以为是青川和花折梅不听话,又惹她生气了,还帮着他俩说好话,劝叶寒别生气了,还说青川刚病好没多久,他要是再病倒了,操心忧虑的还不是你。

叶寒知道秦婆婆是好意,可她不知道其中详情,所以叶寒也没反驳,只安静听着她的“劝解”,倒是江流画比较懂叶寒,说着针线快用完了,便拉着叶寒一起出了门,免得莫名尴尬。

虽然出门买针线是个借口,但江流画还是拉着叶寒走了半个云州城到绣庄买了些刺绣用的上好针线。其实买东西还是其次,出西城比较近的绣庄也有,但更重要的是拉着叶寒出来走走,散散心,省得再闷出病来。

江流画跟叶寒的关系甚好,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着,“说吧,是不是青川和花折梅做了什么事惹到你了,让你生了这么久的气都消不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叶寒不好说出口,而且,说实在的,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说,难道告诉她花折梅不是花折梅,他与青川早就认识,并合起伙骗了她一年多。

见叶寒低头垂眉无精打采的样儿,江流画也不想逼她,她既然不想说定有她说不出口的道理,自己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既然出来了,长街繁华小巷热闹,还不如带着叶寒好好逛一下,让她暂时忘了烦心事,哪怕一刻也好。

然后,两人便从北街逛到南市,又沿着原路折返,走到元宝街便走不动了,随便找了一家茶寮坐下歇脚。

元宝街本就是云州城最为繁华地段之一,人多是自然,人少才稀奇。即使街边随随便便一小茶铺,即使不是饭点,依旧人满为患,叶寒和江流画也是在一旁等着一桌人走了才找到了位置坐下。两人一人连喝了两大碗老鹰茶,又坐着休息一会儿,体力才慢慢恢复过来。

街边茶寮一般不大,一个小门面再向外支一个遮阳的摊子,两人合抱的大缸子煮着热茶水,咕噜咕噜声一直在里面叫唤着,人戏言这叫“鱼吐水”,就好像有许多鱼在里面吐着水泡。还别说,这茶缸子冒出的白雾热气还真有奇效,这飘过来的热气,还带着浓郁的茶香,叶寒被熏了一会儿,这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身子也没有之前那么疲乏。

恢复精神的叶寒这才留心周围发生的事,但基本上都是人聚集创造出的热闹,没什么看头,但有一处引起了叶寒的兴趣元宝街上的公文榜一向很少有人理会,逛街寻乐的人是不会花那个闲心去看榜上写的东西的,而且在文盲还比较普及的时代,大街上又有几人会识字。

如此一来,叶寒越发好奇,便拉着江流画朝人群聚集的公文榜处走去,可人太多,叶寒和江流画两个弱女子怎么也挤不进去,只好站在人群边缘捡着别人知道的东西听。

这一听不要紧,越听叶寒越觉得瘆人,萧太守居然被罢免了,而且还被收监入狱。怎么会这样?叶寒不信,硬是在拥挤如潮的人群中强行杀出一条路,挤到了公文榜前,把那张公文纸上的字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连那红泥印上的官印都好好核实了几遍,这才不得不相信。

“怎么会这样?萧太守怎么会被罢官?”

不仅叶寒不信,连江流画也对此忿忿不平,“这定国公父子本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关萧太守什么事,为何要把他收监入狱,还要等新上任的太守审理?”

平民不懂权力争夺,虽然云州城关于萧铮不利的流言满天都是,可毕竟是做了十年云州的父母官,利国利民的好事做了不少,所以他的德行和名声都是令人信服的,但这并不能改变一旨圣意,云州百姓除了扼腕叹息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从知道萧太守被罢免入狱的消息后,叶寒心里就隐隐不安,总感觉这云州城的天快变了,不再是她初到时的云州城,风平浪静的繁华之下,风云怒吼、血雨腥风好似快要将至。

西城自封锁之后再重新解封,天花加闹鬼的传闻人云亦云,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再搬回来,恐怕除了叶家和江家之外这西城也就没什么人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还有一方仅存的安宁可以让叶寒安身安心。不过老天弄人,在知道萧太守被罢免入狱后的第三天,一辆平常的马车就驶进了西城,停在了叶家门外。

门外敲门声,轻柔不急却一连敲了三次,叶寒好奇门外来人,要知道如今的西城无异是一座空城,谁会没事来敲她家的门,除了秦婆婆和江流画之外,就只有鬼了。

门开,叶寒一下惊愕,“萧夫人!”

来人正是雾怜,萧铮的发妻,云州太守夫人,不,现在应该说是前云州太守夫人,她的丈夫现在已经被罢免下狱,不再是掌管云州之地的一藩之主了。

除了雾怜,萧南也一起来的,两人都穿着黑色披风斗篷,脸都隐藏在宽大的帽檐下,小心谨慎,还有几丝怕被人识出的恐惧,一抬头,满脸的焦虑一览无遗。

“你们这是?”

叶寒不知两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据她所知,萧南几个月前就护送萧夫人回老家安胎待产,算下萧夫人的生产日子,应该刚生完孩子,现在还是坐月子,怎么一下就出现在她家里。

看着两人眼神左右不定,好像警惕着周围会突然出现什么,风声鹤唳,叶寒突然就想到了这个词,连忙闪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秋下生凉,叶寒倒了两杯热茶给萧夫人和萧南暖暖身子,特别是萧夫人,她刚生完孩子月子都没坐完就出来,所以特地给她泡了杯补血补气的茶,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前阵子青川得天花时萧太守送的,也算是他的好心回报在了家人身上。

“萧夫人,我听说你们不是回豫州老家了吗,怎么突然又回云州了?”

雾怜本就忧心,被叶寒这么一问,顿时愁云布满眉头,突然一下站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叶寒面前,哀口涕泪,“叶姑娘,雾怜今日冒昧前来实属无奈,只因家夫现已入狱待审,生死难定,所以才求到你这儿,希望你救家夫一命,雾怜愿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姑娘恩德。”

说完,雾怜又磕着头连连不止,叶寒怎么劝也劝不住,只得喊上站在一旁的萧南帮忙把萧夫人扶起来。可没想到,萧南上前走近,但并不是来帮忙,他也跟萧夫人一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寒面前,磕头求着叶寒救他长兄一命。

叶寒被这两人的话语和行动给弄懵了,更准确的说是从他们一出现在自家家门口开始她就没弄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何而来。什么叫让她救萧太守一命,她只是个卖红姜的平民百姓,哪有通天之力可以救原来的一州之主呀!

“萧夫人,你这事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哪能救萧太守的命呀!”叶寒也是为难,虽然她也同情萧太守的不公遭遇,但她真的是无能为力呀!

雾怜不起,一直跪在叶寒面前,全然不顾刚出月子的身子,她长途跋涉回到云州就是为了见夫君一面,就是为了安下从离开时就没安定过的心,没想到还是晚了,她的直觉成真了,当她昨日悄悄到达云州城时,满城都已经是他被罢免下狱的消息,瞬间她的世界天崩地裂成塌。

抬头看着面前的稚嫩少女,雾怜心里很是清楚,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叶姑娘,你能救,只要你让叶家少爷在朱老夫子面前美言几句,家夫定能保命安好。”

听后叶寒更是疑惑,“让青川去向朱老夫子求情?可这关朱老夫子什么事?”难不成是因为朱老夫子是当今天子的老师,好直接向天子求情?

雾怜一一解释道:“姑娘可能不知道,朱老夫子是新上任的云州太守,由他主审家夫谋害定国公父子之案。”

这下,叶寒全明白了,青川是朱老夫子的爱徒,让他求情替萧太守说上几句,还是能多少影响朱老夫子的判决的,至少可以保住萧太守一命。可叶寒也十分为难,就凭她最近跟青川的“敌对“的关系,她怎么好开口让青川去帮萧太守求情,那不是自扇耳光吗?

所以,叶寒只好好言劝着萧夫人,“你别太伤心,身子要紧。朱老夫子为人正直,明辨是非,又多年与萧太守交好,深知他的为人,定不会让他无辜蒙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