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月老误牵红线错,情有千百结不同(1 / 2)叶落惊寒首页

高山峻岭,虽受地势限制,并州城不及长安云州城来得开阔,但也有好处,至少北风一起,高耸入天的大山就成了天然屏障,既可阻挡后褚敌军于群山之外,又可挡落风雪,不至于大雪压寒,封冻了整个并州城。

可驻扎在沧河边上的北齐军队却没了这么好的待遇,秋冬风雪肆扰,寒冰可杀人,丝毫不会手软,除此之外,只要沧河一见封冻,人马可走,就得提心吊胆开始磨刀擦枪,谁也不知道如鬼魅阴魂的后褚敌军何时会突然窜出,一刀就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青川一如往常站在沧河岸上看着士兵操练,挥刀有力,杀敌有心,看来之前颁下去的军功令起了成效,若如此再过一年,他定能将后褚打得元气大伤,不敢再犯。可如今,还得等,等军心稳,士气足,兵马壮,粮草无忧,还有一个时机,一个能一举重创后褚的绝佳时机,他在等,后褚的人也在等,就看谁能抢到这个老天爷抛下的好时机了。

天色渐暗,乌云隐见雪色,看来今夜必有一场大雪来袭。青川望着晦暗天色,不见忧心,军营中各种准备早已布下,他有信心,但就是不知道今夜是否有“夜归人“冒着风雪前来“相聚“?他,很是期待。

“我说你真是沉得住气,叶寒在王府住了这么些天,你竟然能忍着不去见她?”在并州待久了,花折梅喜欢上了喝酒,尤其是烈酒,一口猛灌下喉,火辣辣的灼热贯穿肠胃,身上积沉的寒冷猝不及防,一下就被逼了出来,然后身子瞬间就暖了过来。

一年勾心斗角,两年战场求生,青川的心思越发老练深沉,与他的年龄极不符合,就连自小陪他一同长大的花折梅有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如叶寒这事,自从他们在并州扎稳脚根,青川就没少派精兵暗影去夏国寻找叶寒。这两年来,夏国上上下下几乎都被他找了个底朝天,却丁点没找到叶寒的蛛丝马迹,就连已成为夏国国主的宁致远,青川私下也没少去找过他,无论明问还是暗示,请求还是威胁,宁致远硬是绝口不说出叶寒的下落,这可没少气得青川恨意杀机如海。

说来也巧,若不是宁致远一再隐瞒叶寒的下落,逼得青川怨恨心下难消,青川也不会趁着自己与夏国合作偷袭后褚之时,派人假扮后褚敌军攻打临近的红绫镇,自己又装好人解救了红绫镇,顺便把此地纳入北齐国土范围之内。

若不是宁致远作茧自缚,青川恐怕也想不到,他派人找了两年的人,居然就藏在离自己几十里外的小镇上,自己只要骑行半天即可到达。宁致远如此“狠毒“用意,让青川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若非他故意阻拦,他又怎会白白等了两年之久才找到姐姐,迟了这么久的时光和相逢,这份“礼物“,他一定会涌泉相还。

花折梅说的话,青川好似没听见一般,而是一脸肃冷,问着花折梅去后褚这趟任务完成如何,可否有缺。

“放心,今冬后褚储备的粮草,都被我一把火烧了,运过去都可以直接吃了。”不是花折梅吹嘘,凭他一人武功就可做好此事,且天衣无缝,可为何还把夏国拉上来,让北齐莫名承这一份债与恩情,他到现在也吃不准青川的心思。

对于胜券在握的结果,青川并没有因为成功有着多少喜色,而是继续问道:“那夏国呢,怎不见宁致远一同回来庆功?”

花折梅轻飘一声,无聊说道:“他?他恐怕乐极生悲吧!刚成功偷袭了后褚粮草,报了前年后褚屠杀他夏国万余百姓之仇,北边就被那群胡人给搔扰肆掠,估计没个三五个月,他是赶不走那群强盗的!”

都说出身皇家是个好命,生来就享人间富贵,不愁人世艰苦,可若碰上一个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的国家,就如宁致远这样的,就算把他大卸八块,也填补不了不断冒出的破洞。昨天后褚借道过境,无辜百姓就死了上万,今天刚报完昨日之仇,这北边的强盗又来了,哪国的君主有过得比他惨。

花折梅喝着酒,想着宁致远这一生悲催的境遇,不由笑出声来,幸灾乐祸权当一笑料,反正也与他无关,却突然一阵精光闪过脑海,到嘴的酒壶硬是一下移开,狐疑地看着青川,惊讶问道:“北胡那群人,不会是你暗中搞的鬼吧?”

寒风很烈,不是不下烈酒的热,是直扑而来的寒,一下就落满长剑满身霜。青川对花折梅的话连带他这个人直接无视,扯下一角衣衫轻轻拭擦着剑上的霜寒,极其认真,好似战火刚下,血染剑成冰,得用尽全力才能将血迹拭去,不留痕迹。

剑好回鞘,破碎的一角衣料随风而逝,青川平静一眼,没有回答花折梅的猜测,而是将一方写好的奏折扔给了花折梅,吩咐道:“这方奏折半月内必送达京城,里面有关于北塞胡人暗中助后褚攻打我北齐的罪证,不可轻怠!”

花折梅抓着浅金色的奏折,目光却落在平静淡漠的青川身上,良久不说话,离开时才幽幽冒出两字,“阴险!”

这张奏折一旦上了北齐朝廷,北塞胡人定吃不了兜着走,不出半月北齐必定关闭所有与北塞的边境贸易,以示惩罚。而北塞胡人近几年本就难过,年年冻害,牛羊死伤无数,否则他们也不会冒着严寒跑到夏国抢夺肆掠。若再失去与北齐粮食交易,花折梅可以肯定,夏国恐怕又有一场灾难来临,宁致远不花上个一年半载,是抽不出空来找叶寒的?等他找到叶寒时,鬼知道生米是不是早煮成了饭,恐怕都被吃了个精光也说不定?

寒风肆掠,沧河岸边依旧是青川一人,迎风而立,注视着冰上士兵杀气腾腾,想着花折梅临走前说的话,心里不由冷笑:阴险?他从不否认!他不仅阴险,他还狠毒如蛇蝎,睚眦必报!你宁致远早已另娶她人,后宫女人无数,却藏着姐姐不放,妄想齐人之福,他青川第一个不答应。如今他已寻到姐姐,再无顾忌,以后定不会让宁致远好过,自己这三年所承受的痛苦,他定会让宁致远与他在乎的家国一同承受这份加倍的报复。

想到已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个人,青川心中的狂躁和冰冷渐渐退去,寒风扑面也觉少了刺骨的凉,心里暖得不行。瞧着天色暗了下来,风雪快要来临,青川突然觉得思念陡长,迫不及待想见到姐姐,就想见她一面。反正军营有陆知在,他便放心跨马离去,冒着风雪严寒朝并州城驶去。

用过晚饭,时间还早,叶寒便还是一如既往拉着流画说话,或看着流画指导秋实女红,还别说不到几天,秋实刺绣的手艺着实大有长进,至少从叶寒这个外行的角度来看,竟然能看出丝帕上绣的是何物了。

绣框上这幅鸳鸯,叶寒端着迎着明灯看着,然后又转头看着秋实,玩笑道:“秋实,你再跟流画学上几天,说不定就能给自己绣嫁衣了!”

“姑娘!”秋实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但也知羞耻,经不起叶寒如此逗弄,不禁红云上脸,羞涩地跺了跺脚,不敢看两人别有意味的打量。

房内三人笑声太大,竟没听见有人进来,等青川撩起内间的长帘,轻喊一声“姐姐”,叶寒这才惊讶一眼,连忙从席上起身,“你怎么回来了,都这么晚了?”

也不知是不是青川气场太强,秋实连忙止住了笑声,恭敬站在一旁,而江流画自是识趣,说着时间不早了,便回去休息了,可叶寒比谁都清楚,这几日两人都是吃住在一起的,流画这是回哪儿睡觉。

流画走了,秋实去小厨房备饭去了,屋内就只剩下叶寒和青川两人,虽寒风不在,炭炉红通,暖香盈室,但叶寒好似被冻僵一般,几分尴尬在身,不知说何为好,只好呆站着不动。

青川抖去身上的积雪,解下银狐披风小心挂在一旁,很是爱护,那是姐姐在军营披过的那件银灰色狐裘披风,他很是喜欢,然后抬头一看,瞧着姐姐那幅呆呆愣愣的模样,很是可爱,脚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来。

经过了一路的风寒,青川那双手早已冻得冰冷,虽然对他来说没什么感觉。但为怕冻着叶寒,在拉她手之前,他还是将双手反复搓得红热,连指甲都变成正常的粉色才敢去握,但一握住她的手,青川才知道什么叫温暖,跟她那双柔软暖人的小手一比,他那双糙手整跟一石头块一样,又冷又硬,瞬间就爱上了,舍不得放手,然后拉着叶寒在一旁铜炉边的红木小圆桌坐下,烤着炉火驱散身上的寒意,还有两人不知从何而来的尴尬。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自从两人相逢,知晓他真实身份开始,每当两人独处时,叶寒总是不敢与青川直视,在她对面的不再是她曾经所认识的绝美少年,而是一个也叫青川的陌生男人,从他熟悉又不加掩饰的炽热目光中,叶寒忍不住心慌,想要后退逃避。

“……没什么,就是在聊秋实的女红,才学几日就绣得这般好,连流画都对她刮目相看。”叶寒笑着回道,手很自然从青川的手中抽出,然后站起去拿过秋实的绣品给青川看,又缓缓坐在青川对面,不落痕迹。

青川瞧见无心笑了笑,没有强求,叶寒递过来的秋实绣品认真看了两眼便放在一旁,寻着话与叶寒闲聊,就怕刚淡去的尴尬又重新倒回至原点。

许是三年不见,再熟悉的人也变得生疏,叶寒总不能把眼前魁梧雄壮的男子与记忆里云州那个绝美少年归为一人。若是时间造成的隔阂也罢,多见几次,久了也就熟悉了,可……想到这儿,叶寒缓缓低下头喝茶避开着让她极不自在的目光,自从重逢,青川打量她的眼光就不复以前的温和,也许三年前他还会刻意伪装一下自己的心思,可如今,却不再,目光浓烈、燃着疯狂,毫不掩饰,就这样裸落在她身上,让她无从躲藏。

青川的心思很直接,可叶寒却不能接受,装傻充愣,稳住心中慌乱,强装镇定正常回视,找着话掩饰着此时的尴尬,“对了,那日陆将军受了一百军棍,现在可好?”

“你问陆知?”叶寒与陆知不过几面之缘,怎会突然问起他来,青川有点纳闷,心里不住冒着酸涩的小气泡,闷闷问道:“你找他有事?”难不成她对陆知起了情愫,青川控制不了自己的胡乱猜想,手更不由自己,力度渐渐增大,施压在可怜的茶杯上。

“不是我问,我是替流画问的。”还好叶寒及时说清,这才避免了杯碎成烬的惨剧,“流画觉得陆将军受刑,与她多少有点关系,心有歉意,所以想问一下陆将军的近况,想赔罪补偿一下。”

江流画和陆知,真是有趣,青川心中好笑一想,立刻回着叶寒,“陆知就是头熊,这点刑罚还伤不了他,在床上躺了几天就能下地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