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汝瓷青青明净色,水意涟涟暗浑浊(1 / 2)叶落惊寒首页

本就是偶感风寒的小毛病,叶寒吃过几服药便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青川担忧过重,生怕她重复发病,便硬拉着她在屋中待了四五天。叶寒虽有些不愿,但好在因为病情缠身的缘故,青川这几日在屋中还比较老实,她也难得享了几日清闲。

虽然不是战时,可青川在府中一待就是几日也说不过去,这不,叶寒一出了病立马就赶着青川回了军营。没办法谁叫她怕了青川,她可不想身体刚痊愈又再来一次偶感风寒。

几日未见,庭前草木深深,一望绿无尽,蝉鸣也声声入耳,恍然一下便到了暑日。叶寒摇着玉骨凉扇,汲着夏日几风清凉,心生莫不感慨春日短得好似未过,一转眼这并州的夏就迫不及待赶来了,果真是不给她这样怕热的人丁点活路,想到如此,手中的摇扇不由又快了几许。

“夫人,江姑娘到了。”

听见门外丫鬟传信,叶寒被暑气热得没精神的身子好似被注入了一汪凉爽清泉,立马精神回笼,连忙扔掉手中凉扇起身向门外走去。

几日未见,叶寒很是高兴拉着江流画到房中阴凉处坐下,话多得根本说不完。

茶水奉上,常嬷嬷一如往常立在侧旁随身伺候,叶寒瞧着门外青天乾坤正色,估摸着离午时还差个把时辰,而今日起得太早又空坐了一上午肚子没有多少食,便让常嬷嬷去小厨房拿一些糕点垫下肚子。

常嬷嬷领命离去,怕暑气入屋叶寒又让人关了门扉,待屋内四下空空只剩她与流画二人才小声认真问道:“到底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刚才流画挠她手心,她便奇怪流画到底意欲何为,如此小心翼翼。

江流画慌张快速扫视了一下四下无人的屋内,面色谨慎更显凝重,等她确定屋内暂时安全才回过头来与叶寒说正事,却见叶寒正伸手欲端杯喝秋梨水,连忙低呼制止道:“别喝!”

边说时,江流画也同时在叶寒手背上狠打一记,吓得叶寒连忙缩回手,茶杯“哐铛”落桌,还好叶寒并未完全端起茶杯,茶水只晃荡几下便回落杯中,并没撒出水来。

“流画,你怎么了?”叶寒无视自己被打得泛红的手背,反而很是担心今日举止如此异常的流画,好似一只受惊过度的惊弓之鸟,随时都可能一鸣受惊坠落而死。

此时偌大的屋宇弥漫着一种幽森诡异的安静,江流画伸出的手一直死按着叶寒手边的茶杯,惊慌失措的双眼也一直盯着前方紧闭着的大门。见担忧的询问声未从门外传来,江流画这才长舒一口长气放下心来

仅隔着一张矮小茶案的叶寒自是把江流画刚才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疑惑不由更深,担忧问道:“流画,你这是怎么了?”

江流画毕竟是第一次做如此冒险的危险之事,而且还是明知隔墙有耳的情况下,那番心惊胆战不亚于惊涛骇浪山雨欲来。于是趁着常嬷嬷还未回来,江流画连忙沾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叶寒看后不解问道:“为什么?”

环顾四周,一墙之外皆是耳目,有些事太复杂江流画短时间内也无法说清楚,也不忍当面对着她亲口说出,内心纠结不下维谷,只低头从袖中拿出早就写好的纸笺,虽是不忍心有些犹豫但还是递给了她让她自己做决定。

见着递过来的细长纸条,不知为何叶寒有那么一丝迟疑,说不出的感觉让她想要逃避,但最后叶寒还是伸手接过,流画为人稳重顾虑周全,既然她把这张纸条给自己看,那自有自己必须看的理由。

纤手轻展,折痕一开,几行细小工整的簪花小楷便跃入叶寒眼中,字字寻常,在书籍古文已识过千百遍,可再次组成出现在纸笺之上时,叶寒看后却不住寒噤发抖,手中的纸笺就这样滑落指间落下,就好似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清眸中急速坠落而下的泪。

身上的锦衣华服层层覆盖成一抔奈何桥上的黄土,而黄土之下埋葬的就是叶寒瘦小发抖的身躯,桥下黄泉冤魂桥上奈何阴鬼,而她却是被强行拉下地狱的活人,一点一点在黄土之下削肉成白骨。

地上那张纸笺被江流画捡起,扔进了小炉里被半蓝半红如鬼火的火焰一口吞噬成灰,难见尸骨。

江流画握住叶寒不住发抖的手,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手可以凉成这般,甚是心疼看着一旁的叶寒,小声说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不知该不该告知于你,怕的就是你知晓后这样的反应,可不说,我又怕对不起你。”三言两语说不清她这几日的复杂心境,就如同她不能完全读懂小叶此时的心殇满城,唯有无可奈何一言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至于信与不信……还在于你。”

叶寒不知自己如何从冰雪寒夜中走了出来,被咬得无血色的唇好似还带着杀人的寒气,即便她已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怒但还是难以完全控制住全身的怒气,一手不稳,无意碰到手边的茶杯,就这样杯中盛着澄黄色的秋梨水倾泻出来落了一桌,桌上水写的字也彻底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江流画在合璧庭陪了叶寒一个下午,直到叶寒恢复平静后才放心离开。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垂阳半落,余晖透过大开的门扉落了满屋昏黄,温暖柔和但也透着衰老垂败,让叶寒分不清她此时是身在人间还是黄泉。

天空是一片不见硝烟的战场,无声无息间黑夜谋杀了白日,皎月称王,繁星为臣,觥筹交错齐聚一堂庆祝着见不得光的阴谋得逞,盛宴之下是白日零碎散落在地的尸骸,看不见寻不着,唯有几鸣夏虫低泣诉着白日之殇。

一旁,茶水湿淋的矮案早已换上了一方红木新案,唯一不变的案上仍放着一杯由常嬷嬷亲自端上来的秋梨水,叶寒手肘半依在案边,淡颜如水,不见喜怒哀乐,唯有一双眼呆滞不动,出神已久。

“夫人,”一旁伺候的常嬷嬷小声唤道,提醒着叶寒,“再不喝,这秋梨水就快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