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保成不能没有我的,额娘……”房中的赫舍里苦苦的哀求着自己的额娘,甚至不惜跪了下来,无法得知儿子安危的她,眼下就如浮萍一般浮浮沉沉,找不到归处,噶布喇夫人无奈的欲扶起了她,“芳儿,万万使不得,你可是皇后啊。”
“皇后?皇后?”她红肿的双眸犹如疯了一般,“可我也是个额娘啊,额娘,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额娘觉得我又于心何安……”她是那么的无助与悲哀,所有的人都在以爱之名压着她,康熙如是,自己的亲人亦是,众人皆是羡慕她的幸运,可世间种种的苦难可曾放过她,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是一次又一次的责任二字压着她成长,逼着她要坚强,“可就算你回去了,又能如何呢?”噶布喇夫人何尝不是无奈呢,康熙的旨意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们的头顶。
“哪有如何……又能如何……我只知道此时此刻他需要我,哪怕就算是他要离开了,我这个做额娘的也要陪在他的身边,陪他走完这一程,我不要他和承祜一样,一辈子都是遗憾的。”赫舍里不断落下的清泪全是对一个做额娘心酸,她又何尝不知天花凶险,成人都不见得能熬过,更何况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还不曾完整的叫过她一句额娘,她何尝不知道康熙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受不了,怕她会染上天花,可他终究是低估了一个做额娘的心,从知道到接受,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到承祜的身影都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是如此,她越发归心似箭,“芳儿……”
“额娘,就算是死,我也要陪他走完这一程。”她眼中是那么的决绝,直到法保一把推开了门,拉起了赫舍里,“芳儿乖,不哭了,咱不求他们,六叔带你出去。”看着眼前年长自己不了多少岁的叔叔,因为是索尼的幼子,从小就是带着她一起胡作非为的叔叔,每每如此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无条件护着自己的叔叔,当初索尼欲让她嫁给康熙时,亦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为此近乎那几年都不曾于索尼说过一句话,直到临终亦是不愿开口唤他一声阿玛的人,不由轻声唤了句,“六叔……”
“乖,乖,乖,打小我就见不得你哭,不哭了,不哭了,天塌下来有六叔呢。”法保心疼不已的看着眼前的侄女,身为索尼的幼子他与身为索尼嫡孙女的赫舍里年纪差不了多少,可地位却是天差地别,从小索尼就是看不上他,各种觉得他胡闹,没少训斥他,唯有自己的小侄女变着法的哄自己开心,为此他可是不愿见她受一点委屈,半点也是不行,赫舍里能名扬紫禁城,他这个做叔叔的亦是功不可没,他一直都觉得康熙是配不上自己的侄女的,他只见到的是自从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康熙,脸上便再也没有了那般开怀天真的笑容了,唯有那个人,才情无双的他,他至今都记得他们两个在一起时就连空气都是甜的味道,他们是那么的兴致相投,谈古论今,策马扬鞭都是如此的合拍,只是终究是世事难料,这也是为何他一直不愿意原谅索尼的原因,如今见索尼走了,这些人还是要拿条条规规压着她,令他如何能忍。
“法保,外面都是人,你怎么能芳儿走呢?” 噶布喇的夫人满是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叔子,“只要大嫂不拦我,我倒看看谁敢拦我。”他一副讨好的样子,毕竟现在要是她一喊,那一切可都完了。
噶布喇夫人白了他一眼,唤来了自己的贴身仆人取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颇有些不舍拍了拍她的手,“芳儿去吧,额娘等着芳儿带着二阿哥来见额娘。”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成全自己的女儿,她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那日承祜走后赫舍里的无助与自责懊恼,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她知道若是这扇门的阻隔,那便是她女儿彻底的黄泉路了。
“六叔……”一直忐忑的跟着法保出府的她,满是疲惫的哽咽,欲是跪下来,却是被法保急忙拦住了,“万万使不得……”复又刮了下她的鼻子,“臭丫头,都是做额娘的人,还那么爱哭,不哭了,乖,六叔就送你到这了……”
可当她看到自己的这身装扮,寂寥的街巷,康熙早早就是下了旨封了宫门,她又如何能进的去,那种站在风中的无助,显得她是那么的渺小,直到他的出现,“臣送皇后回宫。”依旧那般的从容有度,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想伸出手去为她拭泪。
“成德……”那般差点惊呼,却是被他一个回身比了个嘘声的动作,笑着在前引路轻道,“皇上早已为臣改名了……”这个名字他有多久没有听过了,他的嘴角似是露出了一丝不知名的苦笑,他从办完了事就是在这里守了两天两夜,因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所有人都只记得现今恭俭贤淑的皇后,却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她骨子的执拗,定是拼了这一身的繁华、性命定是会回来的。
赫舍里亦是苦笑的点了点头,一直低垂的眼眸似是更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你不怕皇上怪罪吗?”她忽而的一句令他却是终究难言,直至望着她走入乾清宫,而对她施了一礼,“臣恭送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