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州的威宁王府比凤京的王府要大得多，但却远没有京城王府的那般气派，王府大虽大，真正起居实用的区域却只有十之二三的大小，多出来的地方却是大片的荒地。

沈渊看着这长满杂草的荒地，农家出身的王妃殿下心疼不已，这随便种点什么也好过荒着呀！

“这地原是王爷想试种些内陆的作物才开垦的，过这边王府才建好不久，先帝便病重，令王爷回京辅政，谁料这一走，竟是十余年再未回来过。”说话的是湮州王府的管家，姓邓，行四，王府里的人都称他邓四公。威宁王爷一走十余年，走时将府内除了家生子之外的雇工都给散了，邓五公是当地的华族，出了王府之后也没有离开湮州，在府城里开了家小面馆子，勉强度日，这回威宁王让重妃回封地，王府重开，他便又回来继续做了管家。

沈渊叹了口气，到王府安顿下来半日，车队除了莫仲越为他准备的一应生活物资之外，还有大量种子也就是当日他初识赵献安时，晁安镖局送回来的那些粮草。

沈渊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原来赵献安是威宁王府的人，而莫仲越早已打算着要离开凤京。

这让沈渊不确定莫仲越是真的对那个玉座没有兴趣，还是有什么别的谋划。

除了种子之外，整个车队最多的就是人，除了二十四名幕僚和十六名飞骑卫，以及派来服侍和打理他生活起居的数十名家仆之外，还有两百多名以仆从、侍者为名义跟随来的工匠、农人。

“这些人都交给你来打理，箱子里有一本名册，上有每个人的姓名、年龄、籍贯、所擅之事，你可据此分配管理。”来之前莫仲越是这么交待的。

“呃，要是他们不服我管怎么办？”沈渊问。

“这总不需要我教你了，若实在管不了，打杀了也无妨。”莫仲越冷淡地回答。

沈渊翻着厚厚的名册，叹了口气，打杀？说得轻巧！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这里最缺的就是人手！

心里抱怨着，沈渊看着被赵献安带到面前，乌泱泱站了一大片的人群心中还是叹了口气。

幕僚和武卫们原本在王府就是有排舍下榻，家仆也有仆屋居住，只要打理一下便能安置，但是这两百多工匠、农人却是没有地方安置。

沈渊想了想，让赵献安找飞骑卫的卫队长叫了过来。

“先按男女，年纪分组，十人一组，到后面那片荒地扎营篷，暂时先安顿下，清水，粮食按量供给他们，这些人是王爷派来开发湮州的能人，不可怠慢。”沈渊吩咐道。

那卫队长倒也不算陌生人，正是当日去迎亲的飞骑卫队长之一，莫仲越身边的副将名叫季丰的。

季丰来时就已接到莫仲越指令，今后他带来的这十六骑包括他自己都将是沈重妃的武卫，听从并保护他是这支武卫队的唯一任务。

季丰冷着一张脸，硬梆梆说了句：“得令！”便下去安排去了。

沈渊给这俩字砸得有点懵，忍不住问赵献安：“他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赵献安到底是湖，早就油滑惯了，这会儿跟沈渊也没了刚开始那种生分劲，听他这么问，便笑着道：“那意见可是很大，季小哥本来是有望提升做凤京飞骑营副统领的，偏巧这时候，您被王爷送来这边，要点拨人手，王琛那小子坏水儿多，在王爷面前夸他当初在驿站那场火里找你找是最用心，王爷觉得他靠谱，把他调给你了，副统领的位子就归了王琛。”

沈渊挠挠头，觉得自己很冤。

“不过你放心，季丰这人做事还是挺周到，就是藏不住事儿，你看看他那臭脸，有什么想法全在脸上摆着，你都不用猜。”赵献安叹了口气，“王爷调他过来也是为他好，就他这样的，搁凤京那池浑水里，呆不了几年，不折腾出事才怪。”赵献安笑说。

沈渊看看他，道：“那你为什么也跟来了？”

“我跟来是做生意呀！王爷花了大价钱保你平安。”赵献安乐呵呵地冲指了指：“嗨！你跟我说，你是不是骗王爷说你手无缚鸡之力啊？就你这身手，还用得着我保护？你说这笔白捡的钱，我干嘛不要？”

沈渊干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赵献安一直想找机会跟他切磋几招，沈渊也不敢说自己其实真的不会武，只能含糊略过。

荒地上很快扎起了营帐，这两百人中，大多是男子，女人并不多，且都是中老年，就住了两个营帐，季丰还格外体贴的将这两个营帐跟其他男子营帐分隔开来。

湮州地处南方，气候湿热，便是这样将近年关的时候，花草树木也依然茂盛，景色美则美矣，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蚊虫也极多。

打扫整理好的王府主院和常的屋舍都开始熏香驱虫，沈渊便趁这时间，让赵献安陪自己去府城里走走。

二人走出王府，沈渊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道：“此地人口这么少，平日是怎么过活的？自给自足么？”这是他从小在农村长大所能看到的最简单的生活方式，农家人自己种粮食、蔬菜，养鸡鸭等，妇女则在家纺纱织布，一个村子百十户人家彼此以物易物的往来，足以生活，钱财的作用主要是用于交税或是进县城买大物件时才会用上，但是，这么大的府城也这样自给自足，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沈渊就特别困惑。

赵献安自然也是不懂的，便道：“索性咱们去府衙见见这里的知府，一概事宜，问他总是没错的。”

沈渊点了点头，赵献安便设置了马头，准备拉着车去府衙。

谁料刚转了个头，走了不久，突然听得一股风声，有人朝这里掷东西，力度不大，赵献安随手接住一看，是个碎砖块，扭头再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墙角聚了十几个小孩子，有步翼也有华族，大的十二三，小的五六岁，见赵献安回头看过来了，怔了怔，突然一个步翼的男孩叫了一声，十来个小孩儿一齐扬手，手中的小石子，碎砖块等一应杂物都砸向沈渊的马车，赵献安眉头一竖，喝了一声，扬手将袖子一拂，一股劲风瞬间将这些东西卷了开去，落在地上。

“你们这些小混帐做什么？！”赵献安厉声喝道。

沈渊听到石子落地的声音，也知道有人朝自己这儿丢东西了，一时好奇想往外探头，刚探了个头，又有一个孩子捡起地上的石子往他脸上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