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秦桑打发三个小姑娘去洗了脸烫了脚,便催促着她们赶紧睡觉。今个儿下午出门逛了一圈儿,可是玩疯了,这会儿小姑娘们都困倦了,于是听话的上了炕,笑嘻嘻了一阵,秦桑便吹熄了灯火,掩上了西屋的门扇。
将屋子收拾妥当后,外面便遥遥传来了更夫的敲更声,已是二更时分。
正预备往东屋睡觉去,秦桑忽觉心中一动,走过去将屋门打开,便见着庭院雪花飘逸处,那人长靴大氅,正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秦桑烧起了火盆,又沏了一杯菊花茶搁在桌子上。
窦丞璋捧起茶杯暖手,抬眼看了一眼秦桑,笑道:“我要吃酸汤面片儿。”
男人说得随意,笑容又带了几分柔和,秦桑注视着他那张容色出众的脸,一瞬间仿佛瞧见了满山鲜花盛开,心里忽地一阵乱跳,胡乱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马上就好。”转过身便捅开火烧水和面。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了,小小的厨房里,只有火苗的“噼啪”声,还有秦桑的切菜声。
窦丞璋默默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和清静,他四下张望着着,看见那角落处的墙壁上又挂了几幅中药,遂问道:“你那相公眼睛还没好?”
秦桑手上一顿,随后回:“已经好了。”又道:“我家店面开在正阳街和平安街的交叉口,名为福瑞面馆,窦大哥要想吃面,以后可以去那里。店里还有酱牛肉和黄金鸡,一些寻常小菜我也会做。”
窦丞璋神色平静地吹着杯口处萦绕而起的水汽,慢吞吞道:“我不去那里,太吵了。”
秦桑默了默,拿起擀面杖将面皮擀圆,又一叠四折放好,拿起刀切成了三份儿。
锅中水开,秦桑拿起一根长面快速揪下一片儿扔进了锅里,很快,水面上浮起一层雪白,随着水花的翻涌不断地浮浮沉沉,她沉默地看着,手上拿起长勺,慢慢将那雪白的面片推开了去。
屋中一豆昏黄。
窦丞璋慢慢喝着茶,目光若有似无地从秦桑忙忙碌碌的身上拂过。
秦桑毫无察觉,将洗过的青菜豆腐还有肉拿在案板上切好,又拿了笊篱将面片儿捞出来放在瓷盆里,随即清洗锅底,放油放葱姜蒜,随着“噼啪”一阵响,肉菜接连下了锅。
等着汤面做好,秦桑小心翼翼端在了桌儿上。
青瓷大碗里汤汁浓厚赤红,雪白面片层层叠叠仿佛小山一般的堆拥着,上头点缀着几大块儿红褐色的牛肉片,配上一把青翠欲滴的芫荽和清白相间的葱花,只看一眼,便要引得人喉中生唾,食指大动了。
窦丞璋眼睛微亮,接过筷子便吃了起来。他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骑着马在外面晃荡了一下午,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等着天色渐黑,再也看不清楚前路的时候,他勒着马缰,掉头就来了这里。
秦桑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吃面。男人吃得很快,动作却难得的优雅得体,他本就生得好看,秦桑看着,渐渐的有些出神了。
等着窦丞璋吃完面,一抬头,便瞧见了那双眼里似曾相识的绵绵情丝来,微微一蹙眉,冷漠道:“你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