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楚向来是实用主义者,花有啥用?花能吃?这果树开完花是能结果子的!
只是现在正值隆冬,草木枯萎,看起来就没那么光鲜亮丽了。
裴休不动声色打量了一圈。
俞楚随便指了指院里的几间屋子,“那些都没人,你随便挑一个住。”
裴休抬手指了一个最小的屋子。
俞楚看他一眼,指着另一间屋子:“那间太小了,你还是住这间吧。”
俞楚蹦跶了几步走到房门前,伸手一推,有点紧张地问他,“你看,怎么样?”
屋内整洁宽敞,家具摆件一应俱全。明明早就替他选好了,偏偏还要假模假样让他再选一次。
他会喜欢吗?
裴休扫了屋子一圈。
这屋子,明明就是时常有人收拾的样子,是给谁准备的么?
他只是点点头,“好。”
俞楚开心地打了个响指。
其实……那间本来就是她想要留给裴休的。
上一世家里地方不大,魏子陵住了爹爹以前的屋子,便再没有多余,裴休住的地方是柴房改造的。
即使是改造以后,那间屋子还是逼仄阴冷,俞楚一直觉得对不起裴休,想要扩一扩院子给裴休重新盖一间屋子,但一拖再拖,直到她死……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她死后从原著里知道裴休曾经竟然是个皇子!虽然住的是冷宫,但跟这柴房相比……
阿飘俞楚发现这一点之后,险些再次当场去世。
所以这一世,虽然一开始就和裴休失去了联系,但俞楚还是鬼使神差收拾出了这么一间屋子。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放弃要找到他的念头。所以她想要这世上有一间舒适整洁的屋子,会一直等着他的主人。
俞楚一开心,又打了一个响指,“快快,你快进去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我再给你……”
却见裴休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手。
“裴休?”
俞楚看不到面具之下,裴休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煞白,就在那声清脆之中,他的心脏,突然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住。
“裴休?怎么了?”俞楚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你再做一次。”
“什么?”俞楚有点懵,“这个吗?”边说着,她边伸出手又打了个响指。
胳膊突然被人狠狠抓住。
裴休的脑子像是要炸开。
“噗哈哈哈哈!”有人在他耳边突然打了个响指,看他被吓到开怀大笑。
“想不想学,我教你?”
“笨蛋,是这个手指,还有这个……”
裴休掐住俞楚胳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固执地盯住俞楚,脑子里的记忆混杂成一团,一波又一波炸开。
你……到底是谁?
俞楚被裴休突然的动作搞懵了,先喊了一声“裴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胳膊快被他掐青了,想要挣脱他,却没料到裴休竟然抓得那么牢。
她又往后挣了挣,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粘稠的东西滴在手背上。
俞楚一低头。
血。
她吓了一大跳,随即立刻皱着眉头查看——是裴休手上的血。
裴休这才放开了她,放开她之后,手立刻往后一背,下颌崩得紧紧,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手怎么了?”俞楚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
裴休却大步跨过她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砰一下合上。
“裴休,你手怎么受的伤?”屋外,她还在询问,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裴休还来不及看清周围摆设,膝盖便重重磕到地上,连带着整个人都跌在地上,他佝偻着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
裴休死死咬住嘴唇,手指扭曲不成形地抓在地上,汗水从额头渗出,又顺着金属质地的面具往下滑落。
体内魔气□□,一次又一次从他的五脏六腑中穿堂而过,痛得他几乎忍不住□□。
外面的人开始砰砰砰地敲门,“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服?你再不开门我自己进来了!”
“我真进来了!”
裴休白皙的脖颈上青筋毕露,几乎快要炸开,他强忍着万蚁啃噬的痛苦,强行让魔气归位。
俞楚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裴休背对她坐在桌子边,肩膀微微起伏。
“裴休?”
他转过头来,透过面具能看见他的一点眼尾,像是被人□□过似的泛着淡淡的红。
俞楚心间一跳,“你……怎么了?”
面具遮掩了那双风暴过后乍静的眼,眼底的墨色凝聚成深不见底的一团,倒映出一个朝他走过来的人。
然而她没有逼问他方才的反常,视线落到了桌上。
她这才注意到他搁在桌上的那只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血肉模糊。
俞楚快步走到他面前,语气焦急,“怎么搞的!疼不疼?”
也不知道是扎在什么东西上了,干净白皙的手掌被几条狰狞的疤痕划过,血肉翻开,俞楚心疼得嘶了一声。
少女傻乎乎地蹲下身子,朝着伤口吹了几口气。
带着暖意的风拂过,有点痒,裴休的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
“受伤了也不跟我说,你先等一等,我去给你拿药。”
她匆忙起身。
裴休凝视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声音喑哑,“你以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