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之时,江辰也已回头看了过去。
开门的是个很普通的小女子,奇怪的是她身穿一袭素衣……
这几天来,江辰见到的女子,除了府里的小丫鬟们,再忽略今日路过的街巷所见的各色平凡女子,几乎都是身穿素衣,好生奇怪了。
那素衣女子开了门,便退到一边,把又一个普通女子让了进来。
这个女子双手端着一方木质托盘,里面摆着一盘小菜,一碗汤羹,以及一壶酒,零落着两只犀角杯。她穿的自然也是素衣。
江辰对素衣属实好奇,但更加好奇的,还是托盘里的小菜和汤羹。
端托盘的女子走过来时,他已看清了盘子里的菜,是一种绿蔬炒的蛇皮。
那碗汤羹,犹自散着淡淡的热气,汤的表层很清淡,只是看不清下面藏着什么。江辰几乎确定了,这是一碗蛇羹,在后世价值高企。
素衣女子移到桌子一侧,将酒菜餐具轮番摆上,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便欠了欠身,退出去了。
“尝一尝吧,诗人的大好江南可知否,千里迢迢弄来的水律蛇,人间至美之味。”
薛璘的手一伸,似陷入遐想般的一笑,“我差人好生问过了,西南烟瘴之地的生民,多吃蛇肉。由此可知,你前几日说的,并非虚言。
我天生身子就弱,这么多年虽坚持习武,仍有时会略感力不从心,是要用心补一补了。跟你说这些,无非就是当你是自己人,不要多想了。
有个问题,在我心里留存了好几日了,你断定我体虚,有何根据?”
江辰留心听着,小心做着应对:“手足容易发汗,就是体虚的症候,判断起来一目了然,无需医术也可。”
“如此就是了。食蛇补虚一事,我记你一功,这就举杯,让我们共饮!”
两人各端起犀角杯,隔空一晃,各自饮下。
江辰自梦回大暐,此番是头一次饮酒。
杯中的酒清冽,入喉却顿感索然无味,酒度太低,味道太淡了。他的酒量一般,也对此酒多少无感。
动起竹箸和汤匙,浅尝辄止了一番桌上的野味,不愧为高档酒楼,做的蛇肉鲜香味美,让人欲罢不能。羹汤极有喝头,很可惜无法续杯。
自这日起,江辰就恋上了洪福酒楼的美味,午夜不免有时会馋醒,梦里还有一对油纸伞和飘飘柳絮做背景板的绝美身影。
那背影此生都挥之不去。
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闯荡世间一万年也终归缘悭一面,然而邂逅一次,便是永恒。
江辰亲历了珑京上层生活的如此多娇,回到薛府里时,便失去了寄生下去的心情了。人总是习惯往高处走的,除非前方无路可走,即使那样也不愿回头。
家丁的生活很苦,心很累,缺乏精神养料,隐忍的时日久了,就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心胸狭窄,私欲膨胀的猥琐中年,身上油腻的让人想吐。
薛府的家丁有过百之数,仅做杂务的就有三十余人,大家共同住在一个大院里。
这大院里有五间正房,还有两侧的各三间厢房,合起来可住人的房间,共有八间之多。不过分配起来,就显得不够住了。
正房里有四间居室,却只住着八个家丁。
这些家丁都是给府里老爷、女眷们专职抬轿子的,感觉荣耀,又自恃有些蛮力,工钱也多一些,便合谋霸占了向阳的几间雅室,每日里出工前必须捯饬一番,完事了也不着急,迟迟赖在院子里不走,给那些做苦工的下人们各种秀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