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云山先生欣然接过,好生拿在手里,搭眼细看起来。
但见这张二三十寸见方的纸上,靠着左下方的位置,画着四个簇拥在一起的人物形象,分别是:一个穿着奇怪的虎皮裙,金黄的紧身上衣,手拿金箍棒的泼猴;
一个穿着一袭宽大的黑袍,露出大肚子,头戴小黑帽,生着两只硕大的招风耳,一只大鼻子的野猪精;
一个穿搭很另类,衣服蓝紫相间,肩上扛着月牙铲,挑着两只大木箱,长着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的秃头和尚;
以上三位,头上都顶着一个定制的金刚圈;
另有一位骑着白马,俯身牵着缰绳,穿着一身袈裟,头戴一顶毗卢帽的帅气和尚。
这张纸的右上方,画着三个竖排的方框,并没有写书名。
在这三个方框左边,写着几行竖排的小字,分别是:
兰陵笑笑生/著;
云山先生/题书名并做序;
澧水狂生/润色并校对。
云山先生一看,双眼即泛出了点点亮光,情不自禁把手中的纸往眼前凑近了些,过了一会,才意犹未尽的将视线移开纸张,看向了江辰,兴味很浓的开口了:
“小郎君所画的,该是这部书里的四个人物。老夫未曾想到,竟画的如此传神,如此栩栩如生,只看了一眼,就仿佛跃然纸上……”
“云山先生谬赞……”江辰不好意思摆摆手,讪笑道,“小生的此种画法,叫做素描,只是限于功底,难以竟全功……”
同时他心中暗忖,自身有几斤几两,云山先生没有标准衡量,自己心里岂能没点逼数。说起来,身上这些素描的功底,都是前世跟着学妹老婆学来的,每每都是在无聊的课堂之上,偷偷完成学妹老婆交给自己的作业,还是只学了她三成的功力而已。
“哦?何为素描?”云山先生露出了惊异之色道。
江辰笑着解释道:“所谓素描,即使用单一色彩,表现明度变化的绘画。此种画法很细腻,迥然不同于国画,但同国画一样都可以着色。”
“此种画法,甚是奇怪……”云山先生略略颔首,不禁又皱了皱眉,
“这画中的人物,着实形似,令老夫大开眼界,然而仅此而已。以老夫看来,绘画讲究的是气韵生动,神韵远胜于形似,如此才堪称上品。”
老先生短短的几句话,听的江辰竟无言以对。
其实两个人面对面的谈绘画,何尝不是两种不同语境的对话。老先生与这个时代所有的知识分子一样,心中都对传统的国画情有独钟,认为此种画法才是绘画艺术的集大成者,是顶级的艺术。
以江辰的上帝视角来看,这些知识分子,其实已经可悲的陷入了内卷化。
坚持国画是天下最好的绘画艺术,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一件引以为傲的事情,然而带来的后果同样严重。
比如更快捷省力的书写工具,难以被这些上层人士所肯定,也就无法普及,既无法普及,素描和工笔画、油画就没有了产生的温床,没有了这个温床,印象画派和抽象画派也就不可能成为必然的历史艺术,如此等等。
还有比这个更严重的。
那便是,内卷化对历史的滚滚车轮产生的灾难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