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飘着白皑皑的雪,沈青秋撑着一把油纸伞,朝服威严,可在他身上只剩清隽绝艳,他稍抬了抬伞沿,半张脸倾露,拦住了傅昀。
“殿下请留步。”
傅昀刚出大殿,本就遇上周延安,刚说上两句话,待听见这声时,他拧眉,稍许诧异看过去。
谁不知晓,大理寺寺卿沈青秋,本深得圣上信重,却偏偏是坚实地太子党。
任由旁人拉拢,也丝毫不动摇。
沈青秋和傅昀唯一的交集,只有在刑部的时候。
这般在散朝后拦下他的情形,从未有过。
傅昀停了下来,周延安觑了眼两人,似想到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
傅昀颔首,平静地问:
“沈大人可有何事?”
沈青秋披着大氅,站在风雪中,越显身形消瘦,他脸色苍白,轻咳嗽了一声。
他觑了一眼周延安,周延安稍顿,刚要拱手先走,就听他说:
“周大人不必了。”
沈青秋说完这句,堪堪抬头看向傅昀,眸色晦涩难辨,最后皆化为温和平静。
沈青秋其实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若殿下离京,请务必安排妥当,护好府上侧妃。”
话音一落,傅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沈大人此话何意?”
沈青秋是太子党,平时常出入东宫,如今他前往郭城赈灾,可说是太子在背后推手而成。
再得沈青秋这一句话,他如何会不多想?
沈青秋倏地咳出来,他在风雪中站得太久,咳得甚是厉害,微躬着身,脸色异常地潮红。
隔了半晌,他才渐渐直起腰,透着些许虚弱,摇了摇头道:
“话已至此,其余之事,臣也不得而知,至于殿下是否听臣言,皆看殿下了。”
说罢,他就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回了马车中。
“爷?”
傅昀倏地回神,敛眸看向躬身低着头的张崇,抬手捏了捏眉心,似有疲惫一闪而过:
“皆安排好了吗?”
从锦和苑离开后,他就进了前院书房,父皇让他三日内前往郭城。
此番离京,至少也要月余才可归来。
他进了书房后,就一直忙到了现在,外间夜色深暗,浓郁得似化不开,只些许白雪添上些颜色。
张崇忙点头:“爷放心。”
傅昀觑了他一眼:
“你既留在府中,不管发生何事,锦和苑那边,多顾着些。”
张崇应是,心中暗暗想,爷此番离京,倒是何人都不惦记,一心皆是周侧妃。
也不知晓,爷可还记得后院中还有一位孟良娣也有着身孕?
爷记不记得,张崇不知晓,他也不会去提醒。
总归,爷此番交待,叫张崇心中也明了,他这次留在京城的作用,不过就是,无论发生何事,皆要护好周侧妃及其腹中胎儿的安康。
傅昀既要离京,自是要在离京前,去一趟正院的。
翌日傍晚,傅昀进了正院,庄宜穗昨日就得知了爷要去郭城的消息,早就在院子中候着了。
傅昀一进来,用膳时,她就没忍住脸上的担忧,叮嘱道:
“郭城如今甚是危险,爷前去郭城,定要万分仔细。”
傅昀平静地应着,随意用了两筷子菜色,就放下了木著,明显地心不在焉。
庄宜穗动作稍顿,忙捏着帕子擦了擦嘴,也放下了木著,稍迟疑地问:
“可是今日菜色不合爷口味?”
傅昀摇头,敛眸看向庄宜穗,他手指轻敲点在桌面上,顿了顿,只平淡说了一句:
“本王走后,这府中就交给王妃了。”
他说:“侧妃有孕,需好生休养,本王走后,就莫要让她出院子了。”
他说的简单,仿若没有其他意思,可庄宜穗还有何不明白的?
不过是怕他离开后,有人害了他的心肝儿,这才特意过来提醒她一句。
庄宜穗强忍着心中的不是滋味儿,在锦和苑护着周韫还不够?
到她的正院,还得句句不离地再提?
她扯了扯嘴角,抿出一抹笑:
“爷说的是,周妹妹如今身子重,是需要好生休息。”
听言,傅昀抬了抬眸,脸色稍缓,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她年龄被贵妃养得娇了些,你是正妃,莫要和她计较。”
庄宜穗袖子中手倏地捏紧,险些被他气笑出来。
周韫年龄小?
她不过比周韫早一年及笄罢了。
周韫被贵妃养得娇气,她也是庄府唯一的嫡女,何不是娇生惯养?
进他府中后,学得包容大度还不够,还要听他这些戳心窝子的话!
庄宜穗掐着手心,话音似一字一句挤出来般:
“周妹妹年龄如今又有身孕,爷不放心她,也是常情,妾身会叫府中奴才紧着锦和苑的。”
作者有话要说:周周:这真挺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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