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变天了。”
六月,御花园总繁花盛开,轻风拂过凉意,灼灼的木芍药娇艳欲滴。
凉亭中,周韫和傅昀围着石桌而坐。
傅昀捏了捏她的手,残余着些冰凉,他拧眉,终将话问了出来:
“父皇忽然召你,是作甚?”
周韫堪堪回神,听得这话,她话涩在喉间,却不知该如何对傅昀说。
早在姑姑丧间选择隐瞒,她就没了多余的选择。
周韫稍敛下眼睑,她低低地说:
“没什么。”
这话,她说得,傅昀听得,却是听过就过,丁点儿都不信。
若是没什么,她怎这般作态?
可她言尽于此,摆明了是不想说。
虽早就猜到会这般,可傅昀心中依旧堵了一阵子,半晌,他才说:
“罢,既不想说,不说就是。”
周韫眼睫轻颤了下,只听傅昀稍顿,遂又低沉地说:
“你只记得,不管怎么样,本王总是在你旁边的。”
周韫绞了绞帕子。
觉得傅昀今日过于狡猾,明知她不会坦白,竟打起感情牌。
周韫心神恍惚着,险些软了心肠,可手指蹭过小腹,待碰到那高高拢起的幅度,她眸子中又瞬间恢复了清醒。
周韫没有避而不答,而是抬起头,撞上傅昀的视线,她说:
“爷可要记着今日说的话。”
她稍仰起头,白净的脸蛋肤如凝脂,顾盼之间又透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惯是张扬得意。
傅昀只觑了她一眼。
有些没好气。
可见她如此娇扬不似方才失神的模样,心中堵的那口气,却不知不觉消散了去。
又不是第一日知晓,她不信他。
可又如何呢。
她总归进了他的府邸,是他的人,些许小心思,当不得什么。
傅昀这番偏心眼的想法,旁人不得而知。
不然,恐是他那些后院女子皆要闹翻了去,她们也都进了他府邸,成了他的人,怎得就不见他对她们有对周韫这般半分的纵容?
傅昀没叫她在凉亭待上许久,如今周韫吹不得风,只稍坐了会儿,见她平静下来,傅昀就带她回了秋凉宫。
如今雎椒殿闭宫,即使周韫不愿去秋凉宫,也没办法。
遂一见周韫,孟昭仪就冷哼一声,大有一种“怎得回来了”的意思。
周韫憋了口气,一阵胸闷。
得亏爷和孟昭仪关系不好,若不然,单只每次见孟昭仪,她恐都要被气得呕血出来。
周韫想嗤回去,偏生一顶“长辈”的帽子压着,她扯着嘴角,别开眼,做到眼不见为净。
周韫有孕,不得用茶水,偏生孟昭仪不待见她,让宫人上的也皆是茶水。
眼见周韫不自在,孟昭仪稍挑了下眉梢,不待她沾沾自喜,周韫觑了眼茶水,就惊诧道:
“娘娘这里怎么用的还是去年的陈茶?”
没怀孕前,她也惯喝茶,这番涩苦的茶味一至鼻尖,她就知晓,这不是今年新供上来的茶叶。
她仿若惊诧,脸上却勾着似笑非笑。
孟昭仪被她气得手都一哆嗦,又觉得失了面子,放不下脸,硬着脖子说:
“爱喝不喝!”
周韫指尖捏帕稍掩了掩唇,嗤,和她装模作样。
庄宜穗见她们回来,本是松口气,眼见周韫和孟昭仪又似要对上,忙开口:
“母妃,妹妹如今有孕,性子古怪了些,您别和她计较。”
孟昭仪被捧了一句,又因知晓了周韫是被圣旨召进宫的,虽依旧不喜她,却不敢待她太过放肆,她抚了下发髻:
“本宫还不至于和小辈计较。”
周韫虽不喜庄宜穗话中的那句“古怪”,但她巴不得不用和孟昭仪说话,也就没作反驳。
这般平和,虽只是假象,但至少维持到了晚宴开始时。
后宫妃嫔渐渐到了秋凉宫,因傅昀在一旁,说话间难免捧着些孟昭仪,孟昭仪听得满脸喜气得意。
周韫余光觑见,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我今日倒见识了,何叫厚颜无耻。”
她这般的,算什么?
至少她占了旁人好处,心中还记得旁人恩情。
可不像有些人,明显占尽好处,尽吸旁人血,还要对人嫌弃万分。
傅昀隐约听见些什么,却听得不太清,朝周韫投去一抹疑惑的视线。
就见周韫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看向他,傅昀额角不由得狠狠一抽,若他没看错,周韫那眼神是怜悯?
他没好气地想,何时需要她用这种眼神看向他了?
周韫忽地凑近了他,用一种难以描述的口吻说:
“苦了爷了。”
傅昀难得愣了片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孟昭仪洋洋得意地在和旁妃嫔说着话。
倏然,傅昀所有话皆堵在喉间。
不是因为孟昭仪,毕竟他早就习惯了如此。
而是因为那刹那周韫的眸色,透着些讽、怜,甚至还夹杂着些许莫名其妙的
不悦。
她在为他打抱不平。
傅昀倏地端起酒杯,他仓促着一饮而尽。
周韫稍顿,狐疑地看过去。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