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卧室(2 / 2)甜氧首页

她很失礼,连谢谢都没对司机师傅说。

夜晚的遥南斜街沉寂得像是荒野,只有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秦晗开着手机里的手电筒走进斜街里,却没有躲过任何一个凹凸不平的地面。

有飞蛾不断向着她的光源扑过来,秦晗像是没有知觉的人,摇摇晃晃走着,崴了两次脚,浑然不觉。

她抬起头时,发现前面的光源。

那是张郁青的店,窗口透出隐约灯光。

这条沉睡着的街道,只有张郁青的店里亮着灯。

冥冥之中,像是在等她。

那一刻,秦晗忽然很想哭。

店门没关,秦晗站在门口,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门就为她敞开。

但一楼已经只剩下一点昏暗的光线,光源是从二楼传来的。

隐约能听见北北欢快的叫声,还有张郁青温柔的训斥,“北北,下去,床不是你的,啧,不许咬枕头。”

秦晗慢慢走上楼梯,她脑子很乱,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了张郁青卧室的门。

张郁青店里关门时间不固定,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时候关。

今天顾客走得晚,天气闷得要命,他刚洗了个澡,赤着上半身,坐在床上边逗北北。

门突然被推开,张郁青还以为是罗什锦,他也就懒洋洋地端着一杯水喝着,只分过去半个眼神。

看见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秦晗时,张郁青呛了一下,咳得差点原地去世。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张郁青随手拽过一件短袖套上,才按亮天花板上的灯。

也是这时候,他看清了秦晗的样子。

小姑娘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浸湿,眼皮和下眼睑都泛起一层粉色,紧紧抿着唇,眼睛瞪得很大。

她没说话,也没动,就直挺挺地站在门边,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手机还开着手电筒,正对着张郁青。

老实说,闪光灯迸发出来的强光快要把他晃瞎了。

秦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的家坍塌了,她没有家了。

只能来别人家里,渴望汲取一点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很多个家里温馨的瞬间都在脑海里闪过。

她记得去年过生日时,妈妈围着米色的格子围裙为她亲手做了一个蛋糕,爸爸拧开一个彩带筒,屋里堆满了气球。

他们说欢乐地喊着,“祝我们宝贝生日快乐!”

那时候秦晗真的很快乐。

可是那样的快乐,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拥有了?

秦晗不知道怎么躲开那么多的悲伤,只能站在张郁青的卧室门口沉默着。

好在张郁青并没有问秦晗“你怎么来了”这样的话。

他走到秦晗面前,把她的手机从手里抽出来,关掉手电,然后问:“想在这里,还是去楼下?”

秦晗没动也没说话。

“那行,就在这儿吧,卧室稍微有点乱,你坐一下,我去把电风扇拿上来。”

张郁青像是没带女性来过自己的卧室,跑了两步又退回来,“床单今天才换过,可以坐,坐吧。”

他跑着下楼,没两分钟又回来了,把电风扇通上电,然后从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秦晗。

秦晗坐在床边,愣愣的,没接。

张郁青叹了口气,蹲在秦晗面前。

他把水放在床上:“小姑娘,有个问题你要说实话,刚才你是回家了对不对?有没有遇到坏人?”

他眸子里的担忧传递岀温暖,秦晗轻轻摇了摇头。

“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秦晗又摇摇头。

张郁青一直看着秦晗,她两次摇头之后,他也看懂了。

小姑娘的不开心多半不是因为她自己,也许是家里出了什么矛盾。

北北像是能感受到屋里的压抑气氛,也不疯了,悄悄缩在窗里,瞪着大眼睛看着秦晗和张郁青。

屋里只有电风扇“嗡嗡”的响声。

张郁青一直安静地蹲在秦晗面前,很耐心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很久,秦晗终于开口了,也只是说了一句话:“张郁青,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

说完,她闭上嘴,眉心皱皱巴巴,下颌一直在抖。

张郁青站起来,安慰地抚了下秦晗的发顶,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外套。

是大学时那件白色的运动服,罗什锦前些天穿过后,张郁青给洗了。

他把外套轻轻罩在秦晗头顶,温声说:“现在没人看得到了,想哭就哭吧。”

以前历史课,老师说抗战时帝都市有很多防空洞,学校还组织去参观过。

防空洞安全、隐蔽,是躲避空军的地方。

现在张郁青用他的外套,给她搭起一个临时的“防空洞”。

他外套上有竹林的味道,秦晗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一开始只是躲在外套里低声呜咽,后来越哭声音越大。

运动服外套本来就是宽松的,再加上张郁青比较高,宽大的外套几乎把秦晗全部遮罩住,她在里面哭得颤抖。

父母要离婚这种事情,其实孩子是无可奈何的。

张郁青看着面前哭得抖成一团的秦晗,突然很心疼。

这也是他第一次语拙。

该怎么劝慰她呢?

这个每天抱着书蹦跶在他店里的、天真活泼的小姑娘。

可她哭起来,好像全世界都欠她一个拥抱。

张郁青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走过去,隔着外套抱住秦晗,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