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秦呀。”
师大学特殊教育专业的高材生。
姓秦的新老师。
张郁青自认为是个淡定的人却在这一刻有些失态,他甚至没有和徐老师道别,步伐稍显凌乱地往走廊尽头走。
不算长的距离里张郁青却想到很多。
他想起去年圣诞节后的早晨,他像着了魔拿着罗什锦的手机拨通了秦晗的手机号。
短暂的彩铃之后,电话被接通。
张郁青在那个瞬间里,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手机。
大概是无意间触碰到的,手机里出来的只有隐约的圣诞歌和布料摩擦的声音随后是听不真切的英文对话。
男男女女都有还有狗叫声挺热闹的。
一片热闹里有人在起哄,“ssss,ss。”
张郁青眉头紧蹙却听见了秦晗的声音。
几年过去了,小姑娘的声音还是一样,清透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软和温柔她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英文。
“亲吧,只许亲脸。”
挂断电话后张郁青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好多年过去了。
那时候他的小姑娘才上大一,现在她都快大学毕业了,想想也20多岁了。
在高校读书,同学的素质不会太差总能遇见一个两个合心意的男性,这样想的话,交了男朋友也不奇怪。
没什么好诧异的。
真的没什么好诧异的。
张郁青这么想着,把罗什锦的手机放在桌面上,自以为平静地站起来往纹身室走。
却在路过墙边矮柜时,迈出去的腿重重撞在了柜角上,还挺疼。
隔天洗澡时,发现小腿青了一大片。
那天洗完澡出来,刚套上内裤,罗什锦和李楠风风火火地来了。
李楠从上到下看了看张郁青,最后把目光停在他的腹肌上:“我要是女的,我就找青哥这样的男朋友,浑身荷尔蒙啊,真他妈迷人。”
罗什锦不乐意了,拍着自己的肚腩:“你罗哥这肚腩看着不帅吗?啊?没有种家庭殷实的富态吗?啊?”
“殷实个屁,像扣了口锅。”
“嘿呀,李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俩人闹腾半天,张郁青拎了条牛仔裤出来,正穿着呢,罗什锦随口问:“青哥,你干啥了,腿磕成这样?”
“楼下矮柜上撞的。”
“对对对,那个矮柜的柜角撞一下是挺疼的,我也撞过。”李楠说。
“李楠撞也就撞了。”
罗什锦挺纳闷,“不是,青哥,咱这店也开了7、8年了吧?自打开业起,那个矮柜就在那儿,你咋还能撞上?”
张郁青扯了扯嘴角。
也是,能在自己每天走无数次地方栽跟头,可见他当时有多心不在焉。
什么没什么好诧异的。
他可太诧异了!
小姑娘怎么就突然有对象了?
张郁青走在学校喧闹的长廊里,又想起2月份的事。
过完年之后,他承认自己有些按耐不住,主动给杜织打了个电话:“老师,有空请你吃个饭吧。”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学也没听你恭恭敬敬叫我一声老师,黄鼠狼给鸡拜年?”
杜织这么说着,也还是应下这顿饭。
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张郁青想问什么,偏就不说。
整整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聊到天南海北,就是没聊到张郁青想听的话题。
其实张郁青也只是想问一句。
他总有种担心,担心小姑娘不回国了。
张郁青头疼地想,秦晗是个软性子,要是和她男朋友感情好,男朋友去哪,她也很可能真的就跟着去了。
万一男朋友是外国人
越想越他妈堵。
他索性直接问了:“老师,秦晗有没有回国的打算?”
杜织当时只是做了个神秘的表情,说,小姑娘在长沙。
后面的话,张郁青突然就不敢问了。
她男朋友是长沙人吗?
她会不会在长沙就业,会不会在长沙结婚?
张郁青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会有“不敢”的时候。
那天请杜织吃的西餐,咖啡加了半份糖,却怎么喝怎么苦。
想着这些时,张郁青已经走到了音乐教室门口。
琴声也实在这时候停下的,致爱丽丝弹完了,隔着门,能听清有家长在和那位姓秦的新老师对话。
张郁青深深吸气,抬眸。
透过教室擦得锃亮的玻璃窗,能看见那位小秦老师蹲在地上,正在帮一个小女孩把散乱的马尾拆开。
她动作轻柔,弯着眼睛笑,利落地帮小女孩拢好了整齐的马尾。
张郁青想象过秦晗长大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