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室极为重视子女教育，自建朝以来，教导皇子公主者，皆为当朝大儒或是隐逸名士，负责楚宜娇她们的萧先生便是后者。

江南萧锦洵，名士第一人。足以可见世人对她的欣赏。

除去才名，更为普通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则是她迷雾一般的传奇。

来历成谜，姓名成谜萧锦洵乃是化名，师承成谜，以女子之身，在守旧傲慢的江南才子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坐稳这第一人称号。若不是实在无心官场，便是平步青云，封侯拜相也有可能。

隔壁教导皇子的白太傅便是这样认为的，他实在惋惜对方拒绝入仕推荐，来这明德阁当一小小先生，使得明珠蒙尘，大才难以施展。乃至于每次二人遇见时，前者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期灼热到连皇帝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劝他顺其自然。

萧先生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年仅双十年华的她平日里最喜爱干的一件事便是轻摇折扇，提着鸟笼在街道上溜达。

“功名利禄与浮云无异，对于在下而言，若是能再教出一位名师第一人，那才是有本事。”

她悠哉悠哉婉言谢绝，并且将一切前来，或真心或假意求娶的青年才俊挡之门外。

“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

而此时这位传奇名士第一人正在明德阁内的太师椅上寻了个舒适位置，随意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嘴角含笑，丝毫不管底下的骚动。

即使今日是公主们小测的日子。

楚宜娇一抬头，便能清楚看到话本封面上几个鲜红的大字邪魅名士惹不得。

……

“这位先生我喜欢，有个性。”山阴公主兴冲冲发言，“娇娇，你看那本书，我们是不是……”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书去的。

“名士风流。”高阳公主也简短评价。

“可惜了，居然是个女子。”安乐公主遗憾道，“要不然娇娇也可以去试试。”

试，试什么？试她能帮我写完试卷吗？楚宜娇翻了个白眼，在试卷上飞快作答，萧先生的出题方式千变万化，稍有不慎便是陷阱，更何况今日的题量尤其的大。

但下一刻，她的笔一歪，一个墨点迅速晕染在纸上。

因为太平公主在群里一本正经开口，“若是真心喜欢，女子又有何不可。”

……

“甫瞻松槚，静听坟茔，千年万岁，椒花颂声。”楚宜娇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

即使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声不断，负责监考的萧先生的眉头也始终未曾皱一下，直至考试结束，她脸上的笑容都依旧如故。尤其当翻看楚宜娇她们的试卷时，唇角的笑意更是愈来愈深，轻晃折扇，哼着小曲便出了门，将一切探究的视线隔绝于身后。

待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后，原本收卷后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室内顿时喧闹起来。

“啊啊啊啊啊，题目好难”

“呜呜呜呜，就差一点了。”

“可恶，我也是勉强才赶上交卷的”

……

哀嚎声此起彼伏，年纪小的几位公主聚成一堆抱怨连连。

最小的九公主更是眼眶红红，神色不安，这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测验，没想到……

九公主抽了抽鼻子，强忍着才没有让泪珠掉落。身旁的伴读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安慰。

两个年龄相近的小姑娘执手相看泪眼。

考砸后的哀伤蔓延在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寒风瑟瑟，满腹惆怅。

这一切都被另一侧的几双眼睛收入眼底。

“还是太年轻了啊。”三公主楚宜婉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吹了又吹，直至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才轻抿一口，发出惬意的叹息。

舒服。她心满意足。成绩这种东西，考的多了就不在乎了。

像她。楚宜婉眉头一挑，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呵，是不是读书的料就清楚了。

年轻人就是缺少锻炼。某人颇为唏嘘，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楚宜娇：……

恕我直言，我觉得你才是更有问题那一个。

即使不问，她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而且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每次成绩出来，你有多少次是躲在我的长安宫，躲避容昭仪的。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课本，神色未变，只是起身动作迟缓了那么几分，眼神锐利了这么几丝……仅此而已。

午休过后，小测成绩便出来了。

萧先生气定神闲地站在众人面前，在扫视完底下神情各异的表现后，才慢悠悠开口，“老规矩，我只念甲等成绩，至于甲之后的，那就要看殿下们的运气了。”

运气好的，逃过一劫，运气不好的，会有来自父皇和自家母妃的双重“亲切”问候。

楚宜婉深有体会，她决定过一会儿就给明德阁内挂的画像们挨个上香。

“甲等成绩，四公主，乐成公主。”

闻言楚宜娇平静点了点头，从伴读手中微笑接过试卷，看起来一副云淡风轻，意料之内的样子，甚至还颇有闲心朝一脸羡慕样的九妹温柔点头安慰，赢得了对方眨巴眨巴写满佩服的大眼睛。

“啧啧啧，明明前面还在找人家下棋缓解心情，现在就转头去勾搭别人，啊，我本美娇娘，偏偏逢上你这个薄情郎，何其不公，不公啊。”山阴公主掩面而泣，楚楚可怜，活脱脱一副……

“闭嘴。”

“你还敢凶我。”她哭得更加大声了。

“邪魅名士惹不得。”小姑娘一字一字回复。

“娇娇我要举报，刚才是安乐公主盗号。”山阴公主沉默了一下，然后迅速义正严辞解释。

“放屁。”被提到的某人顿时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