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走?到哪里去?”
内心却有个声音喊道:凭什么你要我走我就走啊?我还就不走了,待在这里看你怎么死的都比远走高飞要痛快得多。另外一个声音幽幽地说:到了这一步,可想而知他面临着多大的压力。
那个声音,根本不是白挽和心里发出来的,感觉像是来自遥远的空间,又好像是脑海中存在着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她,正带着几许慵懒,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皇帆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牵着白挽和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哑着嗓子说:“事到如今,我能保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卸去了那些王上的架子,没有了那“孤王”的自称,他也不过只是个江湖之中到处游历的剑客。或许白挽和的那些家人于他来讲,生死都没有任何关系,而白挽和,却是他一生唯一的软肋。
哪怕,是交易,也要让她来自己身边。
白挽和甩了甩手,抬起头来看着他,外面一缕缕阳光钻进来,这一次,他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那是倔强,是不屈,是……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表情。
刹那间,他恍惚觉得,这不是他爱的林瑜了。她终于,在失去了林浣将军独女这个身份之后,成为了一个无处归家的人。她丢弃了遗忘,选择了坚强。
这一路从繁花似锦走到满地荒芜,从深雪无声走到夏雨滴答,时光的车辙缓缓驶过,回首那些青葱岁月,才发觉,这一路走来,原来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丢失的,那么多那么多,都已经捡不回来了。
她说:“我不需要你保护。”
皇帆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盯住她的双眼迎上那目光,斩钉截铁地说:“我若不护你,云渡总可以吧。你们从赤泽到海宫,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着实喜欢他。无奈我们青梅竹马多年,却抵不过他那一张英俊的脸。”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见自己无法挣脱,白挽和也就任他握住手腕,手臂横在半空,团猫在她肩膀上上打了个盹儿。
“为什么?”
“因为,他率真,他从来都是最真实的一面。而你呢?我都怀疑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在骗我。”
他苦涩地笑了笑,眼角有了点点晶莹的泪花。现下海灵族联合外族,又与邻国有所勾结,国家存亡之际,他已经是无力自保了。就是这个时候,他能想到要保护的唯一一个人,就只有她了。退让了那么多步,亲手把她送到别人身边这件事情他都能做到。可笑的是,她居然不信他。
没有丝毫犹豫,皇帆按下了那个机关,手抖了一抖,却是按错了,木块凹下去的刹那,密集的箭支从两人头顶掠过,他赶忙把白挽和揽在怀里低下头去。“嗖嗖嗖”,箭支从耳边胳膊边腿边飞过,吓得白挽和抱着头不敢言语。
多亏了皇帆剑术高明,稍微活动下手腕便把那些箭支格挡开来,但带着白挽和终归是不方便,其中一根箭还是从他额头上面穿过,他当即后仰下去躲开了。
不料,肩膀上还是中了一箭。鲜血顿时汩汩涌出。他一手捂着带箭的伤口,指缝间满是血迹,只听见有阳光的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喊声:“白姑娘?”
“快点拉我们上去,皇帆受伤了!”
云渡还在迟疑着:“皇帆?他也来了?”
但是当他听到那人用熟悉的语气说:“带她走吧。孤王是把一个完整的她给你了,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孤王”二字入耳,他便知道这是谁了。只是这公子上予与皇帆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以及他怎么舍得把昔日恋人送到他手里,他还真不知道。当务之急,是皇帆的伤。
“王、王上,您没事吧?”
作势要去扶他,却被白挽和抢先一步,看着她满是焦急的双眼,云渡微微有些心酸。到底还是对她的旧情人有着深深感情的,还是看不得他受伤,哪怕、哪怕他曾经对她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若女子者,执念深存,才能妥协至此。
白挽和,你究竟是爱他多一些呢,还是恨他多一些?
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吧,就算是个陌生人,她的秉性还是不允许看着他受伤。挥挥袖子示意团猫过去舔舐他的伤口,直到拔去那箭支,看到血液在周围凝结成血痂,她这才放下心来。
他皱着眉头忍受着疼痛,最后还是捂着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吩咐云渡说:“把阿瑜送到安全的地方,带上养血剑,叫上凤羽剑主雾娘和龙骨剑主叶君复,与孤王一起……”
身后一个男人闪出来抱抱拳:“龙骨剑剑主叶君复在此。”
依旧是剑眉星目一张脸,却是多了几分忧郁,想来是苏楹的过世让他心力交瘁。就只有那么短短几日的相处,白挽和便已经将他们之间的深情收入眼底,不料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但凡天下有情人,从来没有能够一帆风顺走过来的。
云渡的一句话把白挽和从冥想中拽了出来。他抱拳问道:“王上现在受了伤,确定能掌控的了祭神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