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楼盈雪帮助萧分宜作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两个人被罚又是另番遭遇。前事不提,只说今回。 正值早春天气,紫燕呢喃香嘴困,黄鹂鸟鸣巧音传。一眼望去,满地落红如铺锦,遍山发翠似堆茵,美不胜收,令人心旷神怡。萧分宜稍稍平定心魂,坐在石墩上一言不发。楼盈雪倚着白马,手里还端着钵盂,“这可是热饭热菜,你将就吃两口……” “吃不下。”萧分宜身体有几分不适,因此推脱不食,“也不饿。” 楼盈雪无奈,又瞅着不远处两人。 “那我就给那两个吃了。”楼盈雪想了想继续说道,“前面的路还得继续走呢,打起精神。” 萧分宜点了点头。 “大师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步香尘袅袅娜娜的走近楼盈雪,顺势靠到她身上,“那边的河水好清澈……我给你打了点水。” “谢谢了,八戒。”楼盈雪张口道。 步香尘柳眉一蹙,捂着心口,故作伤心状,“大师兄,你怎么这样喊人家的法名。” “不,你的法名是悟能。”楼盈雪提醒着步香尘。 步香尘娇躯一转,“哼!” “悟净呢……又在暗自垂泪?”楼盈雪看着大树下低眉垂眼的不见荷,心里哀叹,这到底是个什么取经团队?! “不见荷。”楼盈雪张口喊道。 不见荷听楼盈雪喊她,以为是要准备启程了,立刻拎起手边散落的包袱,其中一个包袱皮绣得很花哨,内中装满了步香尘各式衣裙。楼盈雪走近她身边说道,“这里有热饭热菜,你吃点……”说完,帮她捡起掉落的包袱。 “这么重?!步香尘在里面藏了什么?”楼盈雪掂了掂手中的包袱,忍着火气喊道,“八戒,八戒……你过来。” 步香尘听楼盈雪在喊她,连忙提起自己的小裙子,三步并做两步的挨到楼盈雪面前,“大师兄,你喊我什么事儿?” “你这包袱里都装了什么?”楼盈雪问着,顺手将包袱丢到她怀里。 步香尘不以为意的说道,“只是奴家的一些衣衫钗裙而已。” “你觉得我们是去度假……”楼盈雪问道。 步香尘又靠到楼盈雪怀里,摸着她领口说道,“这不是有你嘛,大师兄……前面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危机重重,不也安然至今。” 楼盈雪开口道,“你扶师父上马吧。” “大师兄,这是我特地替你打的水,你快饮一口。”步香尘又开始献殷勤,楼盈雪却没什么心情,推辞道,“你给师父饮吧。” 步香尘见楼盈雪不买她的账,心里很不高兴,只得拿着水囊又走向坐在石墩上的萧分宜。萧分宜形容惨淡,气力不济。 “师父,喝水。”步香尘把水囊递给萧分宜。 萧分宜却道,“不必,我腹中空无一物,饮水太多,胃气饱胀……” “师父不饮,我自己饮。”步香尘不等萧分宜把话说完,自己就把水都喝完了,擦了擦嘴角, “好水呢……真是清甜无比。” 萧分宜站起身,看了看前路,一条大河波浪宽,这可怎么渡河呢?又见着那浓荫处似有船艄。她张口道,“小楼,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船家?” 楼盈雪一听就明白了她的话意,顺着萧分宜所说,楼盈雪眸光追着那河岸边的浓荫,定睛细瞧,只见层层叠叠的绿叶间确实有一只乌蓬船。 “确实有个艄公。”楼盈雪说道。 萧分宜听她确认,不禁一喜,苍白的面容上漾起暖意,“那便快叫这船家过来,渡我们过河啊。” 步香尘撇撇嘴撒娇道,“师父,何必这么着急呢。再小歇一会儿,不行么?” 不见荷已经背好了所有的包袱,一手牵着白马一手准备去扶萧分宜上马。 “八戒……”萧分宜准备劝她几句。 步香尘却道,“师父,我叫步香尘……” “好,为师知道了。八戒,俗话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是什么意思呢?这个意思就是说,就算千里很远,不可达到,但只要我们勇于迈出第一步就会有到达终点的希望。而春天是四季之始。春风一拂,万物开始萌芽,他们蓄积了一年的力量就要在此时破土而出……你说这么好的时候,我们怎么能浪费呢?何况取经大业,不可蹉跎,吾来时得唐皇托付,不敢一日或忘……”萧分宜侃侃而谈也不觉肚子饿。 步香尘暗怪自己不该引动了萧分宜的话头,以求助的眼神瞄向楼盈雪。楼盈雪清清嗓子道,“师父,我去朝船家喊话。”萧分宜连忙点头,心中甚是安慰。取经一事,唯有大徒弟兢兢业业,一路上降妖除魔,极力护持。反倒是二徒弟和三徒弟似乎各有盘算。想到此事,就让萧分宜有几分忧虑,不过她望着远处春阳融融,心中一安。不知前面是何处地界呢? 艄公正在打盹儿,听得有人呼唤,一听还是女声,不觉心中一动。莫非是自己的有缘人到了。立刻以手拂开条条柳枝,凑向前仔细看了又看,远远的只能瞧见几个人影还有一匹马?! 待我撑船靠过去就能一睹芳容了。 楼盈雪站在岸上,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艄公划船怎么似飞……正当她思虑时,忽然听得耳边一声哎哟。步香尘已经跌在了岸边,一声紧一声的呼通,“哎哟……呜呜呜……大师兄,我好痛,我肚子好痛。” 她这一声惊呼,吓得萧分宜心惊胆战,立刻走到她身边,“八戒,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师父……呜呜呜,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能,不能别喊八戒吗?呜呜呜,好疼啊……”步香尘又哭又叫,痛的满地打滚,一身钗环洒落到处都是。 楼盈雪心中一动,立刻按住翻滚的步香尘,“你刚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我……我只,只喝了这河水……”步香尘哇哇哭叫不已。 不见荷已经会意的将萧分宜扶到一旁,“师父别急,大师兄总有办法。” 萧分宜点了点头,开始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楼盈雪摸到步香尘的脉搏,登时面色一变,脸上神情莫测,继而心内叹了一口气。 “师兄……我,我怎么了?”步香尘忍着疼,抓紧楼盈雪的袖口问道。 还不等楼盈雪回答,就听到一声,“几位是过河吗?” 怎么是个男声?楼盈雪眉心一跳。转过脸看向那个艄公,只见他头戴斗笠,脸孔全藏在斗笠之下,不能窥其全貌。但是这声音却能清晰分辨,这是个男人。 “这位姑娘是怎么了?” “她饮了这河里的水突发的急症。” “啊!这可不好办。” “怎么说?” “唉……”艄公吱唔了半天,才道,“这位姑娘恐怕是结胎了。” 结胎二字一出,惊得四人一怔。 步香尘忍不住嚎哭起来,想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容貌,还没有遇见心上人,怎么就怀了孩子? “我苦命的孩儿,你这一来到世上就不知你爹是谁呀……”步香尘仰头大哭不止。 萧分宜口里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楼盈雪在按住步香尘的脉搏时就知道她怀孕了,那么这河水就是子母河?这地界就该是西梁女国了?怎么会有男人? “嚎哭无用。”楼盈雪扶起步香尘,对艄公道,“麻烦你先渡我们过河。不见荷,给他几文钱。” 不见荷立刻点头。 待得几人上船时,那艄公又详详细细窥看了几人的容貌,不觉心里美滋滋。 楼盈雪将众人安置到船舱里,独自一人走到艄公身边,问道,“不知此处是何地界?” “正是西梁女国。”艄公答道,想了想又问道,“几位贵客呢?” 楼盈雪道,“我师徒几人由东土大唐而来,受御命差遣,拜往西天求取真经。” 艄公一听,怎么是和尚?尼姑! 楼盈雪不禁深思起来,西梁女国为何有男人? “我师弟为何饮了这河水便有孕了?”楼盈雪继续问道,“想来是这河水有古怪了。” 艄公听她如此说,不禁哈哈大笑道,“这河水也不曾有什么古怪。这河水叫子母河,我们这里的人年逾二十才敢取水自饮,吃水后,便觉腹痛有胎……” “原来如此。”楼盈雪沉吟不语,“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我师弟这个症状。” “办法是有的。只是不好弄……”艄公道。 楼盈雪不解,“怎么不好弄?” 艄公想了想才道,“我国中有个正南街上有一座解阳山,山中有一个破儿洞,洞里有一眼‘落胎泉’。吃了这个泉水,才能解了胎气。” 船舱外,楼盈雪正在从艄公那里打听更多的消息。船舱内,步香尘哀怜怜哭唧唧。萧分宜叹了一口气,幸而当时她不曾饮下步香尘递来的河水。实乃不幸之中的万幸…… “二师兄,你好点了没有?”不见荷在一旁伺候着说道。 步香尘无限哀怜道,“俗话说,儿奔生娘奔死啊……”说罢,泪花闪动,“师父,师弟,倘若我不幸死了,你们可得照顾好我的孩儿啊……” “会的,放心吧。八戒,你的孩儿就是我的徒孙。为师会对她很好很好的。”萧分宜连忙安慰道,“再说,你师兄一定会给你想到好办法的。” “但愿吧……哎哟哟,师父,她踢我,你摸摸。”步香尘只感到腹内一团血肉在咕咚咕咚。 萧分宜看她如此,便将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果然感觉到她肚皮轻轻颤动,一会儿这边凸起一会儿那边凸起,这感觉还真是奇妙。不见荷看萧分宜面上神情变幻,不禁也觉好奇,也抬手放到步香尘肚皮上。 “只是常言十月怀胎。二师兄,你这……未免奇了。这也还不到一日功夫呢,你肚子里的孩儿就已有了胎动?”不见荷惊奇不解的说道。 “这河水大有古怪。”萧分宜叹道,前路茫茫…… 步香尘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疼了,看萧分宜和不见荷都担忧的望着自己,心中倒也有几分安慰。 “既来之则安之。”步香尘道,“天意如此,师父和师弟不必着急……” 萧分宜一则担忧步香尘与胎儿,二则又担心此事不能善了。 沉思间,被话音打断。 “已经靠岸了,我们下船吧。”楼盈雪躬身走进来说道。 萧分宜与不见荷一左一右搀扶着步香尘,慢慢移步下了船。步香尘两手捧着自己的肚子,抬头看着那渡口边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镌刻着四个大字——西梁女国。 “西梁女国!”步香尘捧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这四个字晕了晕,立刻开口道,“原来是女国……难怪有一条河水让女人怀孕……” 楼盈雪淡定道,“此国中有个落胎泉,可以解除你的症状。” “此处渡头,人烟稀少……想来还得朝前行路才能到国中。”萧分宜说道。 “这里只是国界。还要再行三四十里呢。”楼盈雪说着,就把萧分宜扶到了白马上。 “我看还是让八戒骑马……”萧分宜还未说完,楼盈雪却道,“她这样骑马更危险,还是走路比较平安。” 步香尘跺了跺脚,“师兄,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你过来,我背你。”楼盈雪说道。 步香尘这才欢喜,忙捧着肚子颠颠儿挪到楼盈雪身旁,娇滴滴道,“有劳师兄了。” 楼盈雪点了点头,步香尘立刻手脚并用爬到楼盈雪背上…… 萧分宜看了看不成器的步香尘,叹了一口气,“不见荷,辛苦你了。” 不见荷却道,“还是大师兄最辛苦。” “也是……”说着,萧分宜执辔勒转马头朝前而行。 日头偏西,众人才行到东关厢街口。 “师父,到了。”不见荷说着,仰头望着远处的城门,只见上书迎阳驿三字。 楼盈雪掂了掂身后的步香尘,“八戒……” 步香尘靠着楼盈雪的肩头已经呼呼大睡,口水都濡湿了楼盈雪肩头的衣衫。 此时已经渐渐有人发现了城外的四人,都立刻牵衣拉手的围拢了过来。萧分宜高坐在白马上,自然将远处看的一清二楚,这女儿国内,怎么竟是男子,不见半个女子? “八戒,醒醒!”楼盈雪耸了耸身后的步香尘。 步香尘一梦香甜,睡眼惺忪,“师兄,这么快就到了吗?” “小楼,怎么这女儿国里出来的都是男人……难道是为师眼花了么?”萧分宜疑惑不解的说道。 楼盈雪看情形已知这女儿国是名不符实。只是顷刻间,慌乱不得。于是她安抚道,“这西梁女国内中必有变故。” “只是咱们也绕不过这路呀。还是宜早早面见西梁国主,倒换关文放我们离开才是。”萧分宜说道。 四人已经被围住…… “相公,这是四个女人呢?只是我们国中久不见女人了。”一个男声说道。 步香尘眸光炯炯的瞄着她面前站立的一对口称相公娘子的两个男人,心内暗喜不已,竟然还可以这样玩……那这母子河该改名叫父子河才对啊。 萧分宜心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足为奇,平常心。 这一处喧闹不已惊动了迎阳驿内的官差。 “大师兄,你快想办法啊。我们已经被围住了,这走也走不动……”不见荷急道。已经有不少单身妙龄男子在朝她抛媚眼了。 楼盈雪却是稳如泰山,不急不躁,对萧分宜说道,“师父,把缰绳给我牵着吧。” 萧分宜依言把缰绳递给了她。 正当楼盈雪准备强行突围时,人群忽然从中分开一条路来。 “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明上薄,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此人声音清润,由远及近慢慢走上前来。 “真是生的俊朗无俦啊……”步香尘忍不住赞叹不已。 萧分宜闻言下马,主动走上前,朝那人合掌行礼。 尚风悦走近才看清萧分宜的容貌…… “贫僧由东土大唐而来,受唐王差遣欲往西天求取真经,路过贵宝地,特请使官通禀国主,为吾等换取通关文牒……”此话,萧分宜来时路上不知说了多少遍。 “且慢。”尚风悦回神道,“似在哪里见过你。” 萧分宜一愣,在哪里见过? “在下迎阳驿驿丞。”尚风悦说道,“各位不妨先到馆驿内稍事休息,待吾进城启奏我王,倒换关文,送你们西进。” 萧分宜听了这话,心中一喜,这次倒是爽快了。连忙两手合十,答谢不迭。 尚风悦将她们四人安顿在了驿馆之内,命人好生照料。自己则回到屋里重新整理了一遍衣冠,往城中的五凤楼而去。走至楼前,对黄门官如是这番说道,“吾乃是迎阳驿驿丞,有事见驾。” 少顷,传回话请驿丞进宫一谈。 尚风悦进到宫内并没有见到自己的主公,反倒是见到了太师千叶传奇。 “你说自东土来了四个取经人?”千叶传奇问道,“只是主公现在并不在宫内。” “那我便通知她们再等几日。”尚风悦说道。 “城内居民有什么反应?”千叶传奇关系的问道。 尚风悦只道,“四人进城时已被国人团团围住,幸有下官解围。” 千叶传奇沉吟道,“女人终究是麻烦。不如先把她们安置到宫内为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尚风悦很怀疑千叶传奇这句话的真实目的。 “我会在驿馆周围加强戒备。”尚风悦说道。 千叶传奇想了想道,“久闻东土大唐国力强大,我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为好。以免怠慢贵客。” 尚风悦皮笑肉不笑道,“大唐距此不下万里之遥,即使慢怠也无妨。” 千叶传奇看着他一笑道,“驿丞这个官实在不入流……” 尚风悦叹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千叶传奇对他自比凤凰不屑一顾。 “其实那四名女子各有千秋,国师去看,想必能遇着钟情之人。”尚风悦打开天窗说亮话。 千叶传奇淡淡道了一句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