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道:“没卖成,手续很麻烦。”
说完又补充道:“留个念想也挺好的,这几天我就在家住了。”
向江晨道:“行,家里不总住人,晚上注意安全。”
安妮道:“如果不放心我哥哥要不要也住家里,你有房间的。”
向江晨道:“不了,小邝总正在沈阳拍戏,晚上我约了他。”
安妮道:“那一会陪我过去呢?”
向江晨道:“这个你不说我也会跟你一起回去看看的。”
安妮家一直没搬,还是那个借着故宫的光,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得以保存下来的小四合院。
这些年国家对历史文物建筑的保护力度越来越大,现在小院门口还挂了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重点保护建筑”,也正是因为这个“重点保护”就把房子备案在了文物局,现在房子根本不能在中介公司挂牌出手。
安妮打开门,能看出来房子一直有人在定期打扫,今天应该是刚打扫完,屋子里还有股被褥刚刚在阳光下晾晒过的好闻味道。
安妮十分满足地躺倒在自己曾经的小床上,侧头对向江晨道:“江晨哥哥,我睡一会,离开这么久的时间,回到家心里才算踏实了。”
小时候曾经有那么几年,向江晨一放署假就跟着吴晓霞来到安妮家小住。后来他才知道,那时GT正在沈阳建厂,向家顾不上照顾他,就干脆给他扔在了安家。
那时候的安妮总是拉着他的手,满足地趴倒在她自己的小床上,然后扭着头用稚嫩的声音对他说:”江晨哥哥,睡一会吧,在我家你可以像在自己家一样踏实。”
也是那段时间,安妮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他江晨哥哥,有好吃的要分享给江晨哥哥,有好玩的要分享给江晨哥哥,这世上所有无忧无虑的美好都要一分为二,留一半给她的江晨哥哥……
“江晨哥哥,你走了吗?”
安妮懒洋洋的声音将向江晨从儿时的回忆里拉回来。
向江晨道:“还没。”
安妮闭着眼睛道:“江晨哥哥,还记得吗,小时候就是在这张小床上,我总是嚷着让你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讲的多了,吴阿姨就逗我说你宠媳妇儿,你一年说的话,都没那几日给我讲故事说的话多。哥哥,我还想听你给我讲个故事。”
向江晨轻笑一声,走过去坐到床边:“好,江晨哥哥就给小安妮讲最后一个故事。”
安妮像小时候一样熟稔地缩在向江晨怀里,笑的又甜又美:“讲吧。”
向江晨开口道:“有一个小男孩,从出生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是因为他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他哥哥的生命。
所以当别的同龄小朋友被带去打疫苗都会吓的嚎啕大哭时,他总是表现的很坚强,哪怕他心里怕极了,也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呆在医院,面对那些冰冷的医疗器械,陪他的哥哥一起,闯过一个又一个的鬼门关,直至他们都活了下来。
后来这个小男孩渐渐地习惯了伪装自己,他不轻易表态,不轻易开口,不轻易摘掉面具,他就这样,一个人清醒而隐忍地看着这个本不应有他的世界……”
那一年向江晨独自一人在家里看《海上钢琴师》时几乎哭到崩溃,他觉得他就是那个从未走到陆地上的1900,他看着风光无限,却只能躲在他自己垒砌的高高城池里呼风唤雨,没人进得去,他也出不来,可怜的远不如一只虫子。
他惧怕而又渴望着有朝一日,这城池能坍塌成一摊烂泥。
下午3点,有光从窗口照耀进来。
向江晨睁开眼睛,发现他正无比亲昵地搂着安妮睡在她的小床上,金色的霞光映着安妮的身体,她的头正轻轻的枕着他的手臂。
——“那给我吧。”
——“江晨哥哥,我妈说我是你的新娘子,什么是新娘子?”
——“有哥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26岁了,初吻还没给出去呢。”
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把安妮当妹妹看待的向江晨脑子里突然乱成一团麻,他自觉自己从未对她动过什么超越兄妹的男女之情,可是现在,此时此刻,他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的躁动。
“安妮,醒醒。”
“安妮,我先走了……”
20多年的日子里,向江晨第一次选择了落荒而逃。
关门声轻轻的,却足够传入安妮的耳朵,她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清明,看不到一点刚苏醒的痕迹。
安妮拿起手机拨打过后,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边缘已经磨出些毛球的灰色羊绒大衣,目光凛冽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