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白衣(1 / 2)皇后今天也在撩人首页

公主府距太极宫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车程,但萧府却与宫城有些距离。

咸安长公主知道是母亲传召,匆忙回府换了一身朝服,才坐了自己的舆车进宫。

待她进入披香殿后,上皇已然乘车去了别处用午膳。

“阿娘,您找女儿进宫有什么事吗?”咸安长公主笑盈盈地向母亲行了大礼,讨好地坐到宇文昭仪的身边撒娇,“是不是最近那些属国又贡来了什么好东西,阿娘想起来要赏女儿了?”

往常都是皇兄在九成宫赏赐宗亲功臣,今年独她回了长安,也不知道皇兄还会不会记得把她最爱的波斯宝石留给她。

宇文昭仪冷沉着脸站起来,从袖中掏出了那份奏疏,掷到了女儿身上。

“长公主不准备同我解释一下这个吗?”

阿娘称她是长公主,咸安便知道阿娘这是生气了,低头默然不语。

“李纨素,你向天借的胆子!”宇文昭仪抬起手想扇她一个巴掌,瞥见自己纤长的指甲,终究是撂下了手,压低了怒火。

“讨官这种事,做一次两次便也罢了,你怎么越发得寸进尺,一次要的比一次大?”宇文昭仪恨声道:“既不是宇文家的亲眷,也不是驸马和元亨的至交,你替他操哪门子闲心?”

她身处后宫,上皇与皇帝的心意都能窥探一二。宇文昭仪并不关心这个能把女儿哄住的小郎君到底是谁,只是女儿这些年行事未免也太过放肆,不为宇文家和韩王谋利也就算了,偏偏还总是为那些不干不净的男人触碰皇帝的忌讳,只知道在她阿耶身边撒娇博宠,也不懂得瞧瞧皇帝的脸色。

“阿娘,我这回推举的官员可不是什么草莽人物……”咸安公主有心夸一夸郎君,看见母亲的怒意又缩回了身子:“当然以前也不是……不过这回我向阿耶举荐的可是今科进士,比之前的都要好上百倍。”

宇文昭仪冷笑了一声,嘴上也不留情面:“依为娘看,是床上比那些人强上百倍吧!要是他真的有才,还会来拽你的裙子吗?”

“真正有才的郎君,难道天子不会重用,百官不会推举,偏等着你这个公主来慧眼识珠,向在宫中颐养天年的父亲举荐?”

皇帝近些年当真是皇位坐稳了,待人也是愈发宽厚柔和,咸安大概也忘记了她这位好哥哥当年夺位时那骇人的一面,只知道皇兄待这些庶出的兄弟姊妹好,行事越发随意。现在还敢在她面前耍这样的心机,也不知道该说咸安是出嫁以后变蠢了,还是那个郎君的嘴太甜。

“就算是合浦的珍珠,也须得配上紫檀的盒子才显珍贵,否则还不如太医院里拿药匣子盛着的石钟乳呢!”咸安公主有些不服气:“皇兄现在只亲近他那些旧臣,这些有才学的新人一时半会儿哪有晋升的机会,我不帮衬着些,皇兄就把他弄到州郡去做闲官了。”

他出身寒微,温司空又是个心冷的人,待自己的女婿也不见得有多好,没有她,难道叫萧郎做一辈子州司马吗?

“你是我的女儿,做事怎么能如此不顾大局?”披香殿内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外头也有心腹守着,有些大逆不道的话,宇文昭仪说了也没人知道。

“驸马出身太原王氏这样的门第,诗书琴画暂且不说,光是眼界也高出那些郎君许多,又是从了你阿耶入关的功臣之后,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舅父和阿娘的苦心呢!”

宇文家的女人可以俯低做小,但联姻不能亏本,譬如宇文昭仪,虽屈居在已故的太穆皇后之下,但除了没有正妻的名分、儿子也没有做皇帝,其他哪一样不是强过在陵寝里躺着的皇后?

她自知有当今圣上这样的皇帝,只要他不短命暴毙,韩王是一辈子也坐不上那个位置的。当然宇文家与韩王互为依傍,上皇和圣上这两朝的富贵已然无忧,只是以后新皇登基,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哥哥想着让十三娘进宫侍奉皇帝,最好如她一样诞下子女,即使做不成皇后,也能把实权握在手里。又或者皇帝一心沉迷长生,不愿意招幸后宫,他们还可以调教韩王的幼子,将来过继给圣上为嗣。

如此一来,咸安长公主夫家的助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她的婚事不但是上皇笼络旧臣的恩赐,也是宇文氏向王氏的示好。

但千算万算,宇文昭仪也想不到长公主在那事儿上随了她的父亲,对驸马索求甚多,把驸马弄得心生畏惧,宁可躲在外头和温柔似水的小妾赁了房宅居住,对长公主养郎君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愿意回公主府面对李纨素那张艳丽的面庞。

两人的联姻成了这副德行,宇文家只能当做不知道,朝堂里明里暗里多次提携王氏的后辈聊做安抚,只求长公主行事低调些,别闯出些什么新的乱子。

好在她的女儿也不是完全不开窍,知道俯低身段去结交温司空的女儿,王氏在朝廷里有言官,温司空手中握有兵权,女儿能和温司空的独女交好,对她们也是极为有利的,她之前还想着可惜不能让元亨娶了温嘉姝,省得在皇帝眼里留了结交权臣的印象,现在皇帝自己瞧上了温氏女,咸安又上赶着把人家姑娘往自己亲弟弟身边推,简直是愚不可及!

“封官的事情你阿耶已经准了,下次再也不准为这种男子求官了。”宇文昭仪瞧见了女儿面上的喜色,当头又泼了一盆冷水:“温氏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近来同她热络些,别在她面前漏口风,等将来她进了宫,也能多在圣上面前说说你的好话。”

“皇兄要纳阿姝?”咸安长公主满脸都写着不信,“阿姝虽然生得美貌,但已经是许过人的姑娘了,皇兄能瞧得上她?”

皇兄又不是阿耶那种君夺臣妻的性子,早早就出了家,连她送的美姬都没碰过,他和阿姝毫无交集,皇帝怎么会相中她呢?

“现在事情还没定准,消息都是你舅父传过来的,我怎么知道圣上到底如何想?”宇文昭仪说着说着忽觉不对,又起了给女儿一个耳光的冲动。

“温氏女是许过人的,你也敢推举她做韩王妃!”

“不不不,”咸安长公主瞧见母亲震怒的模样,连忙辩解:“是温司空口头上说把她许给萧郎,可是萧家还没有下聘,阿姝不喜欢萧郎,就私下把他送予我了……”

“我想着温司空或许还不知道这事儿,就算是皇兄有意,司空和夫人应该也不会答应。”

“纨素,”宇文昭仪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那些火似乎溢得太满,反倒是一下子全散了,没什么力气冲她发火,“你还记得荆王的生母尹氏么?”

咸安公主当然记得:“阿娘说的是尹庶人么?她当年仗着阿耶和隐太子的宠爱,没少在阿娘面前耀武扬威,怎么,那个贱人近来过身了?”

“尹庶人还在她的芳景殿,衣食不缺,供给如旧。”

宇文昭仪笑道:“她得宠的时候有多风光啊,你阿耶喜欢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东宫也肯给她和尹家撑腰,尹阿鼠那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屠夫,居然敢管你舅父叫子侄,把圣上最倚重的谋士打折了胳膊,最后反而是圣上得了你阿耶一顿数落。”

这些旧事咸安长公主都是知道的,母亲当年因为家世差点被封为皇后,后来还是自己不愿意做皇后,阿耶才封她做了昭仪的。即使是这样的荣宠,最后依旧屈居在尹氏之下,对她参拜称妾。

“如今尹庶人被废,在冷宫受尽了奚落,过得生不如死,尹阿鼠被赐自尽,尹家全族流放,三代以内不许科考,她生的那个荆王也遭了阿耶厌弃,封地享邑远远比不上元亨。阿娘何必还抓着这桩旧事不放呢?”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尹家已经遭了报应,我为何还要介怀,我只是觉得我自己有些可笑,自诩谨小慎微一辈子,到头来竟然是栽倒在你的手里。”

宇文昭仪平静道:“温氏若是真的不喜欢那个郎君也便罢了,若她同圣上一般心思深沉……早晚有一日,你会死在她的手里。”

依照温家和萧家的门庭,若是温氏女一开始就不中意萧琛,大可以直接禀明父母,何必等他一朝高中再把夫郎转赠公主?

权力是一副极好的迷药,让她的女儿迷失了心智,天底下怎么会有正常人觉得,把人家的未婚夫婿拐上榻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