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玉的屋前种了一片竹子,在那茂密竹叶投下的阴影里,摆了一张藤椅。
羽蝉走过来的时候,便见箫玉正坐在那张藤椅上,垂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走到箫玉身后,边按着箫玉的肩膀边问道:“公子怎么又发呆了?自从上次从宫里回来后,您就跟丢了魂似得,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箫玉猛地回过神来,顿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他不说话,羽蝉明白了什么似得,有些不满道:“是不是又因为那个陆姑娘,让公子烦心了,我就知道,每次见到她,肯定就没有什么好事,公子,您。”
羽蝉愤愤不平的说着,一抬眼却突然住了口:
“皇上!”
羽蝉一脸吃惊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很快便又反应过来,赶紧行了一礼道:“小女子见过皇上。”
箫玉转头看去,只见那位本该呆在皇宫的天子,此时却在不到五步之外,正朝自己走来。
箫玉不由皱眉,只得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勉强行了一礼道:“臣见过皇上。”
皇帝却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箫玉身边,伸手扶了箫玉的胳膊道“卿不必多礼。”
箫玉心中一跳,立刻便退了一步,将胳膊从皇帝的手中抽了出来:“谢皇上。”
皇帝倒也不在意,在旁边一处凳子上坐了下来,又看向箫玉道:“卿也坐吧。今日朕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看看卿。”
箫玉没有坐下,而是看向羽蝉道:“羽蝉,去给皇上倒茶。”
直到羽蝉走了,箫玉才冷冷的看向皇帝,正欲说些什么,皇帝却是先开口道:“卿身体可好了,朕送来的那些补品,可对卿的身体可有益处?”
箫玉不由一阵烦躁:“臣身体好的很,皇上若是没什么事,便回宫吧。”
对于箫玉此番的冷言相向,皇帝不仅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让那位跟随而来的公公又拿给了箫玉一件赏赐,说是西边赤岭国送过来的一枚灵药,对身体有极大的好处,要把这东西赏赐给箫玉。
对此,箫玉只想冷笑,犹如被人狠狠的打了脸般难堪,不过他还是强压着心中怒火,接下了那件东西,不冷不淡的说了一些话后,便将皇帝打发走了,只是那皇帝一走,箫玉便立刻让人将那丹药拿出去送了人,不想多看一眼。
皇帝若是像先前般只是派人赏赐东西过来,箫玉还勉强可以忍受,可是他这次的亲自到来,让箫玉再也镇定不下去,对于康王爷和康王妃,箫玉的惭愧与不安与日俱增,呆在康王府中也变成了种煎熬,怕皇帝会再次突然来访,更怕康王爷他们看出了什么。
不过事实上,箫玉的这般担忧,根本就没有一点必要,他的父王康王爷,跟他的想象完全相反,别说怀疑他与皇帝之间有什么,甚至还在撮合他与皇帝,当然,这种撮合是君与臣的那种撮合。
此时,康王爷的书房里,就正在讨论着关于箫玉的事情。
“皇上,玉儿他性情固执,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接受入朝效力的安排,不过,我会尽力劝说与他,皇上对他的赏识,我就先替他接下了。”康王爷如此说着,面对着皇帝时,脸上竟然还有些惭愧,也是,这位不知隐情的老王爷,一生都对朝廷忠心耿耿,现在又被这皇帝左一件赏赐,又一件赏赐的送过来,甚至还亲自跑了过来看望,处处表现出一副对箫玉爱才惜才的模样,而箫玉却对这皇帝冷淡之极,康王爷纵然心硬如铁,恐怕也要被磨软了。
皇帝摆摆手,一副很是大度又理解的模样道:“王叔客气了,王叔对朕忠心耿耿,为朕朝廷鞠躬尽瘁,朕对王叔一直甚是感激,至于逍遥王爷的事情,朕虽然欣赏他的才华,希望他能进朝廷辅佐朕,不过,既然他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朕以诚相待,相信他早晚会看到朕的真心实意。”
“多谢皇上体谅。”康王爷赶紧道,被皇帝的这番话感动不已,“玉儿年轻,有时候难免会意气用事,皇上对他的一片苦心,他以后定会感受到的。”
可怜康王爷英明半世,此时却被皇帝的三言两语骗到,对皇帝此番深明大义的话,真是感激不尽。说来,也不能全怪康王爷如此糊涂,这个他一手推上皇位的侄子,在位十几年中,处理国事方面,向来都是英明睿智,个人行为方面,更是没有一点可以指摘的地方,而且对他这个王叔,也是尊敬有加,以至康王爷哪里会想到,这个皇帝会那般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呢。
“对了,逍遥王爷不在府上?”皇帝突然又随口似得问了一句。
“他出去了。”康王爷道,神色有些犹豫,他深知他这个儿子,对皇帝有着颇深的芥蒂,这次见皇帝又是赏赐,又是圣驾亲临,早早的就躲出去了,虽借口说是出去玩,可他哪能猜不到,是为了躲着这个皇帝的,康王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加了一句“他应该是去西城郊看风景了,他一向喜欢这些东西。”
康王爷说完后,皇帝只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示,但是眼神却是几不可见的闪了一下。
康王爷没有看到,又跟皇帝说了些别的话,扯开了这个话题。
对于此时的康王爷,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正是他自己,一步步的将他的儿子,推到了皇帝的龙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