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之不解，“我做错什么了？”

掌柜的气怒，“你还好意思问？同一本书，你给我抄出两种不同的字体，你让我怎么卖出去呢？你自己好生看看！”

他把手抄本毫不客气的扔在顾兮之身上，后者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是脑子受过伤手脚也不灵活了，没有接住，那书哗啦啦落到地上翻开，中间被压过很多次的地方就自然而然的摊开在那里。

季末都不用费力，就看到前后两页相差甚远的两种字体。

怎么形容呢，就好比前一页是正楷，而后一页变成了行书一样，一个人的字体能变化这么大？

顾兮之看到那明显像是两个人写出来的字体，也很迷惑，事实上他已经迷惑不是一两天了，但他和母亲确认过，这手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动过。

所以他是怎么练就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呢？

方才犹豫着要不要交给掌柜，也是因为这样，但内心同时又有个声音在说，要守信，必须守信，说好了今天交的，所以今天一定要交。

现在的状况着实让人头大，顾兮之一时没找到好的说辞，正要道歉，季末却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手抄，笑着对书斋掌柜道，“叔，不好意思啊，我和顾秀才是同乡，方才听到你们争执了，我想，顾秀才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他前段时间摔了一跤把脑子摔坏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写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来，给您添麻烦了。您看这样行不行，再给他一本空白的手抄，他回去重新写，他保证，下次一定不是两种字体了，成不？”

五十多岁的魏叔掀开眼皮看了看季末，又看看顾兮之，手上的笔杆子一抖一抖的，“摔了脑子，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季末等了等，然而半响都没听见顾兮之解释，便朝他看去，心想这人怎么不赶紧回答啊，自己都给他铺了台阶了，一转头，才发现顾兮之正楞楞的看着她。

季末头大，不动声色的伸手捅了一下顾兮之，用嘴型让他快点说话，内心暗骂一句书呆子，再这么呆下去挣屁的钱。

顾兮之终于转开了目光，只是转开之前的眼神儿格外意味深长。

季末被那眼神儿弄飘飘忽忽的，不明白顾兮之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时，顾兮之已经把受伤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并且很有风范的给魏叔作了一个揖，算是道歉。

魏叔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知道是受伤的缘故，倒是点了点头，“那行吧，我再给你一本，你重抄，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这次还抄不好，我不仅不会付你工钱，你还要赔偿我两本空白手抄的工本费。”

听到是这样，顾兮之有些迟疑了，他现在连自己为什么会两种字体都弄不清楚，保不齐还是会出问题啊，所以到底要不要继续抄书呢？

然而就在他模棱两可无法抉择时，身旁的季末已经替他接了书，笑呵呵道，“那是自然，魏叔尽管放心吧，如果下次不能令您满意，就让他赔钱！”

顾兮之，“……”她为什么比他自个儿还有信心？

季末不是对顾兮之有信心，而是对他十里八村少年神童的名声深信不疑，再加上觉得顾兮之抄书贴补家用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才忍不住帮他周旋一下。

不过，她难得的热情看在顾兮之眼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顾兮之觉得，他被坑了。

这个女人莫不是想故意看他笑话？

心里这么猜忌，顾兮之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且或许是因为受伤的关系，他现在想要做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不是很顺畅，仿佛灵魂对身体的操控没有那么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