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我糊涂的问。
他点了点头,由于许久没有剪头发,过长的发尾已经垂到了他的脖子下面。这个男孩的脸庞精致到几乎可以模糊性别,加之他清瘦的身材,还有未变声过的略显稚嫩却又稳重的嗓音,都显出一种偏中性的,刚毅与柔和并存的美感。他随手把脑后的头发拢了起来,用一根头绳绑住,那原本凌乱的头发变成了细细一撮,有几缕还掉了下来。即使是低马尾的发型对他来说仍然是那么合适。
“多特别的金发啊。”我不止一次地赞赏到,“我敢说,比起你绯红色的眼睛,我还是更喜欢你漂亮的头发,它们比我从前世界里外国人的金发更令人赏心悦目。”
“是吗?”他看起来心情颇好的回答,“很高兴你喜欢,虽然我一直都觉得它们其实很普通。”
“那肯定是因为你对自己太不关心,或者太不了解了。金色的头发不管怎么说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耀眼的朝阳,比如说现在。”
我抬手指向远处的海平面,从两侧丛林间的空隙能远远望到的那片海上,太阳已经升到离海面有了一些距离的空中,从刚刚的红晕中脱离出来,变得金光灿灿。
“所以我才说自己被你改变了。”他突然从侧面抱住了我。
我愣了一下。
即使感觉到因声音改变而拉近的距离,但是由于专注于远处的海面,也没能意识到会被这样猝不及防的拥抱。他用手臂环住我的后背和脖子,下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
“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说,可是我却还是不得不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因为这样的思考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因为略大的身高差距,他不得不微微弓着腰才能维持拥抱我的姿势,他声音不那么清晰地在我耳后嘟囔着。
“你在……对我撒娇吗?”我有些不明所以的问。
他叹了口气,吹得我脖子发痒,我感觉他摇了摇头,然后两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从他怀里拉开。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昨天生蔓对我说的那些话,我想你应该也都听到了。为此我一整晚都在思考,思考我和她之于你的区别。我不想要直接向你询问、或者直白地从你身上去寻找答案,因为我清楚你展现给我的事物是真实的。我相信你,也愿意站在信任你的角度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因为这些东西是她所向我发问,而非是你。我不能事事都向你求助,即使我已经习惯了听取你意见的生活了。”
金光普照在这个岛屿上的小镇,海浪和海鸥远阔的叫声、林间麻雀啁啾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身后更高的地势中,小镇里居民也已苏醒,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他接着说:“我知道,如果我直接问你,你会回答给我一个让我很满意的答案,因为你总是这样顾及我,也总是这样温和。这种改变是潜移默化的,我绝对不会忘却那些愤怒和痛苦,可我清楚的是,我同样不该以此为生。带给我这种生活、这种心境的人,都是你。你无时不在影响着我,仿佛把我从深井中一点点拉起,就像为人间带来火种的普罗米修斯那样。”
“你竟然对我讲的故事记得这么清楚?”我惊讶的问。
他掩嘴笑了起来,在晴朗的日光中显得有点儿虚幻。他回答说:“我当然记得。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对我来说,你只是你而已。我们相互依靠却又相对独立,我们有自己的选择和思考,而我自始至终也只是在注视着你,仅仅是你,未曾透过你去看你身体里另外的灵魂或其他什么。这没那么复杂,因为我们认识还没有那么久,所有记忆都很丰富又单纯,甚至略显单薄了些,可我确实是这样想的。这也正是我和生蔓的不同之处。”
“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我不是镜。难道我应该把自己和镜完全割裂开看待吗?”
“完全的割裂吗……”他想了想,说,“即使我觉得这样对你来说兴许会好些,可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毕竟你们现在共享着身体。而且比起常人,你似乎更容易与他人共情,我不认为这是件好事,过多的共情会伤害你,也会在危急关头影响你的判断。因此我还是觉得,希望你也能清楚的定义自己的界限,明白自己的独特。”
身后卧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我回过头,看见生蔓正在向房间内张望着。酷拉皮卡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进去,随意的清晨闲谈结束了,我走回房间拉上窗帘,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洗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