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疯子。
那个撕扯弱者的野兽在咆哮,在欢呼,在雀跃,在为了自己宣告自己的主权,将猎物撕裂在脚下,一点一点剥碎干净,它在笑,喉咙像是贪婪的黑洞,牙齿在滴血。它的眼睛是红色的,它已经着魔了,它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而来,它原来才是疯子。
另一个野兽默默的在旁边看着猎物被凌虐,蠢蠢欲动的笑面虎随时等待上前撕扯的机会,却要矜持的让金贵皮毛不要沾染上污秽,往后退退,过过眼瘾,全当自己是个君子。
他们疯了……疯了。
这是我脑海当中唯一的想法,只有不断的重复着疯子两个字,不断的重复这几个字,好像这样就能减轻震惊似的。
可是,那是他们的兄弟啊!
不应当是这样的,不应当的。
地上的衣袍已经支离破碎,混合上了无穷无尽的颜色,他在地上呕着吐着喘着,不断为这黄土润色,剥削掉的命流淌出小洼,依旧是背对着我,依旧是看不清神情,地上却已经一片狼藉。
刺耳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四周疯狂的窜起,充斥着我的整个耳朵,我脚底打滑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如何站立,跌坐在地上,满眼都是撕裂的线条和断裂的形状,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统统隐没在汪洋红海。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个狰狞的兄弟之情,竟然说不出任何话,只想要喝水,鼻子酸涩,颤抖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甚至没有注意到手指已经被衣角勒出红棱,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沁出点点红丝。
没由来的恐惧席卷了我,我不敢睁眼,不敢抬头,不敢回头,害怕一动弹就要看见内心深处的自己。
我就要在这样一个地方生活了么?我……会被这样折磨么?
我好害怕……好害怕。
他疼么?他痛么?
我突然回过神来,腾的站起了身体,撑着木头桌子,好不容易才保持了平衡,再次逼自己看向窗外,死命的扒住窗沿,憋住打转的眼泪。
那该是多么痛的经历,才会让他一夜之间活生生的成为一个傻子,让惊才艳艳的少年郎变得面白如纸。
是这样么?
这个人就是曾经大街小巷所说的天神下凡?这个人如今就是沦落到如此地步,流着皇家血脉,淌着皇室血脉被如此作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阻止,他们不知道这个少年郎曾经为他们做了什么吗?两年育粮,三年强兵,知否晓否明晰否?天才无用了就是如此待遇?
我浑身颤抖,已经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理智在什么地方,想要捋下头发,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发丝了,青丝在指尖被抖落,散落在肩头,徒留下一根断发在手心。
再次看向三人,刻骨的恐惧让我不寒而栗,三皇子是傻子又如何,他们都是疯子,有理智的疯子最为可怕,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依然要如此行事,他们是魔,是鬼。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从震骇变为麻木,眼睁睁地看见施暴者心满意足的离开,留下从不喜庆的色彩和划烂的体面,还有跪坐在地上的三皇子。
那散去大雾之后的阳光尤为的刺眼,扎痛了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