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可一世的二皇子,在绝对的权威面前也只能够俯首称臣,也只能够绝对的服从,皇权面前不容有半点的质疑,他那种嚣张的气焰在这里荡然无存,那种天地不惧的张狂也无影无踪。
听到后半段的圣旨已然是变了味道,假如他没有完成这个旨意,便是要同霞贵妃同罪了。
同罪便是彻底废弃,等同庶人。
这个旨意,惩罚未免太过于严重,不免叫人想入非非是帝王在为太子铺路么?还是借着这个机会,叫这位二皇子铤而走险,利用这股冲劲,扩大疆域为主,恢复霞贵妃的身份为辅,连带着挫挫太子的锐气?
亦或者只是考验这位二皇子和太子谁更能够在这场博弈当中胜出?
虽然看太子的态度很大可能是前者,可我看着神色淡然平静的老皇帝,那真真是无从揣测,又看着地上跪着的二皇子,五味杂陈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恨耶?厌耶?可怜乎?
皆非亦皆是也。
这闹腾到现在,坐着的太后突然发出几句难以理解的晦涩呜咽,很明显那顽固的病魔已经使她没无法张口,无法如同正常人般交谈,这几声从老哑嗓子里挤出来的音调宛若沁血,我听的心惊胆战。
那是多么绝望的声音。
未等我发颤的双腿恢复正常,霞明玉映的金殿就缓缓模糊遥远起来,只看见年长的嬷嬷和服侍的宫女,还有提着药箱飞奔而来的御医拥上了这位眉宇扭曲抽搐着的太后,而旁边端坐的老皇帝则站了起来,使唤人摆了仪仗准备先行离去,纵使方才扣押人质棋局胜出也未曾能捕捉到半分得意。
不过我想,我可能会忘记这位皇帝现在的模样,却是这辈子也忘不掉这位太后的神情,还有那最后撇过目光的方向,分明就是看向景烨的。
这位太后已然神志不清,病的迷迷糊糊记忆混淆也是常事,她或许潜意识里还惦记着以为景烨是曾经的那个天赋异禀少年,可以劝谏他的父皇免于生灵涂炭。
然而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景烨不再是景烨,皇帝不再是儿子,天下不再是天下,太后无法左右这些事,被送上的药碗堵住了嘴巴,留给她的只有天子的背影在团花锦簇当中渐行渐远,直到来到拐角,彻底消失在视野所及之处。
宴会就这样散了,祈福为开始,冠冕堂皇的讲了大堆,猛虎潜伏在草丛当中只为最后扣下那些不知觉的兔崽人质发动了一场大战事,还派遣走了二皇子。
不过如此这般,是不是二皇子就不会来找景烨麻烦了?
至少对于我们来说,且不论其余的事情,至少单凭这一件,或许这也并非不是好事。被晒了这么久,等到如此大快人心之事也算是值得了。
这个时候龙颜大悦,仪仗已离,其余的人便是皇子由礼官引领更换服饰,公主由嬷嬷引领回去住所,竟是连用膳的环节都省了,人人各怀心思,下人也都走的匆忙,一大殿的人霎时就散的干干净净,这场筵席是为了给太后祈福,到了最后竟然也没有任何小辈上去关心下急火攻心的太后。
这位太后的事迹我是听说过的,诚心不已且心肠仁慈,怕是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捏的,现今病倒,自己的儿子只想着江山大业弄的乌烟瘴气,孙儿孙女没有一个留下来照料,人活到这个地步也当真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