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心点诶。”一个白净的公公伸手欲接住一个粉雕玉琢的儿童,被唤作殿下的小童灵活地在树上打了个转,又爬到另一个树枝上,继续掏鸟窝。
四殿下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岁才情名动天下,深得皇帝喜爱,即便已经到了封王的年纪,皇帝也迟迟未授王爵,只是留在宫内。
转眼,四殿下已然十四岁。
这一日,正当四殿下画完一副水墨丹青,甚是满意,刚刚敲下盖下压角章,便听得殿外一阵骚乱,从小陪他长大的黄公公,突然推开殿门:“殿下快走!”
然后一声惨呼,已经被人砍翻在地,血流一地。
没等四殿下有所反应,微开的殿门就被人一脚踹得大开,几个凶神恶煞,铠甲上还沾着献血的武士便冲进大殿,将他团团围住。
从小锦衣玉食的四殿下何曾见过此等场面,吓得脸色煞白,舌头打结,正待问下这些人意欲何为。
从武士身后转出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
“二哥,太好了,二哥救我!”四殿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哭着喊道。
平日里对他百般照顾,对他比谁都好的二哥此刻却没有回答他,而是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漠斜觑着他。
“二……哥,怎么回事?”尽管四殿下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
“父皇要立你为太子。”二殿下悠悠地说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啊。”四殿下惶恐地嚷道。
“已经不重要了,既然父皇这么喜欢你,你下去陪他吧。”二殿下露齿一笑。
“父皇他……啊……”一声惨叫后,一切归于沉寂。
又一世,天真烂漫的儿时,炊烟袅袅伴着纸鸢高飞,从牙牙学语到私塾瞌睡。久试不第,最终在乡里娶了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数年后儿女双全,便在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转眼,垂垂老矣,儿女带着一屋儿孙看望病榻前的自己。
一生平凡却无憾,安然睡去,不复醒来。
又一世,穷苦人家出生,打小便在农地里与黄土为伴,饱一顿饥一顿,一生未曾出得方圆三十里地,三十来岁都尚未娶妻。突然战乱降临,去田间劳作路上被拉去当壮丁,死于入侵者铁蹄之下。
又一世,高中状元春风得意马蹄急,抛弃糟糠之妻,迎娶宰相之女,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已位高权重,伸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惑之年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熟谙为官之道,挣得一份天大的家业,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晚年帝位更迭,陷入党争,新帝大印落下,被判满门抄斩,株连九族,未到刑场便急怒攻心,一命呜呼。
……
江天石都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几世,世间诸般,经历了一世又一世。
这一世,厅前宾客满堂,厅后江天石洞房花烛,江天石掀开新娘红盖头,新娘子朱唇一点桃花殷,宿妆娇羞偏髻鬟。江天石一阵恍惚,眼前的绝美脸庞似乎与灵魂深处一张脸庞重叠。突然,江天石冲出门外,门外天高云淡,月光如华。
新娘子跟着跑出门外:“江郎,你怎么了?”
江天石抱着头一阵低沉地咆哮,瞪着血红的双眼,大喊一声:“这都不是真的!”
“江郎,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不是真的?”新娘子泫然若泣。
江天石仰天长啸,突然丹田处出现灵海,黑石隐现,一身灵力爆发,眼神精光四射。
四周一切仿佛被大火焚烧一般,一点点化为灰烬,新娘子惊愕的表情一直定格到化为点点灰烬。
四周陡然一清,江天石发现自己处于一个平静如镜的湖心,此刻正站在一片靛青的莲叶之上。湖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在莲花丛中穿梭嬉戏。
江天石前方一位一袭白衣的女子,头上随手挽了个发髻,一缕青丝荡在额前,慵懒中透着华贵,说不出的写意从容。纤纤素手轻轻拨弄着湖水,似乎在逗弄湖中鱼群。
正当江天石打算开口问询之时,美貌女子回头淡然一笑,长身而立:“没想到是你这个小家伙先摆脱了我的大魇梦境。”
尽管江天石开始也有猜测,但当真切看清楚眼前这位出尘女子的容貌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心跳,白帝!跟大殿里那尊白玉雕像一模一样。
江天石急忙行礼:“拜见白帝前辈。”
“嘻嘻,你好像很紧张”白帝轻轻一笑,“不要怕,我既是她也不是她,我仅仅是她留在此界的一缕分魂。”
分魂,看来白帝最终还是飞升灵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