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让他选一件东西带走的,他能拿到这紫金降魔铲也是缘分使然,昔年祖师也曾持此降魔铲行走世间,以佛法度化众生,以金刚手段靖清朗朗乾坤,无戒能带出这件圣物也就是合该此物出世!方丈师兄我自然会交代,你们且去吧……”神秀接过紫金降魔铲,摘掉外面的布套,顿时一股沉重的气息显露无疑。
紫金降魔铲通体乃是陨铁掺和紫金锻造,大铲长足有丈八,通体重三百六十斤!寻常人根本就使不动这件兵器,昔年达摩祖师成就佛陀金身境界后就不再用这件兵器,随后天龙圣僧将这大铲供奉于主殿当中作为圣物,但不难想象能使用这件兵器需要何等的神力!
“无戒!你既然选择了这件兵器为师就教你这三十六路降魔铲!这也是你本来就精通的兵器,你且看好了!不要注意我的手,看我的步伐!”说着神秀就双手一拍,紫金降魔铲在他手中竟然跳起来了!手中的降魔铲化作一团威势刚猛的幻影!就仿佛降魔铲上的龙和虎都活过来了一般,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无戒双眼死死地盯着神秀,在他眼里之前一些生涩不懂的地方竟然明白了,脚下不自觉的就跟着走了起来,这三十六路降魔铲并不复杂,但在大成天龙寺这套铲法若是大成威力恐怕进入前三都不是笑话,可以说这是外门功夫的大成之作,对天赋要求极高!至少现在虞洛玄虽然看得懂,却根本使不出来,若是换做三十六斤的大铲或许还可试试,三百六十斤就非常人可用了,不过无戒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就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招式一般。
神秀舞了两遍就停了下来,将紫金降魔铲递给了无戒,无戒摸了摸铲头上的龙形浮雕,又摸了摸月刃上的猛虎浮雕,再想了想神秀舞动的身影,陡然间一声暴喝,同样是舞动了起来,虽然没有神秀那股飘逸出尘的味道,可是却多了一股力若千钧的气势!这套招式无戒刚一上手就领悟了至少六成的火候,可以说契合了神髓……
良久神秀示意无戒停下,无戒恭敬地停下,小心的将紫金降魔铲放在青石地面上,恭恭敬敬的给神秀圣僧磕了九个响头,一时间神秀也是百感交集,面前这两个孩子都是他亲手教导长大的,无戒更是他亲传弟子一手带大,这九个头也就预示着他即将出师了……
“痴儿!起来吧!你性子单纯,为师也没什么可以嘱咐你的,下山后就随着你师弟,护佑他周全,希望这乱世能在你们这一代手中终结,这铁金刚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当年也是祖师随身之物,你带在身边随身参悟吧!希望他能助你完善你的武学造诣,去吧!莫回头!”神秀说着摆了摆手,他心中纵然不舍也得舍了,生逢乱世谁又能护得住谁的平安呢?万千缘法都在这红尘俗世当中,最终只换得双手合十还有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无戒小心的将那小巧的铁金刚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用黄色的丝绦挂在了脖子之上,和他的那串佛珠缠在了一起,虞洛玄微微叹了一口气,便带着无戒向着山下走去,此时山下一队精骑早已等候在那里,虞北安也在,已经七十多岁的他除了须发皆白之外,依然有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只是看到虞洛玄的时候眼神柔和了许多,他早就在别院等候着孙儿故此来的很快。
“爷爷!”虞洛玄躬身行礼,想要顺势跪下的时候却被虞北安扶住,老虞王拍了拍虞洛玄的胳膊,感受到那淡淡的反震之力却是笑了,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一般。
“无须多礼!咱们家就这几个人,见面了跪来跪去麻烦!看来这些年神秀对你的教导还是不错的!至少我很满意!等见到老方丈我也就不骂他了!哈哈哈哈!”虞北安笑道。
“神秀师叔对我们都很好!爷爷倒是应该感谢才是!”虞洛玄笑着说道,小时候虞北安和老王妃倒是常来看望他,在他的记忆里父爱来自虞北安,母爱则是来自老王妃,也就是自己的奶奶!对母亲反倒是记忆不深,甚至都快忘记那个名满天下的北冥神女长什么样子了。
“四年前你奶奶就去了金陵城,算是提前为你探路,龙雀刀也被带回了大虞重铸,神兵堂亲自主持,以龙雀重新锻造了一柄新刀,四年三千里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吧!没办法!这就是咱们华夏人的命!只有用刀才能杀出一片天!小时候你善良的看到蚂蚁被踩死都会哭,你必须有一副能扛起大虞战旗的肩膀!这把刀名叫轻鸿,世间生死皆要看淡,放下执念才能真正的活在这乱世!个人生死轻若鸿毛!”说着虞北安将一把四尺长刀郑重的递给了虞洛玄。
虞洛玄双手接过,将刀疆系在自己的玉带之上,现在的虞洛玄虽然还不是大虞世子,但也是虞氏直系子弟,若依旧是刚才换衣之前那一身褴褛衣着反倒是不合时宜,在北地汉人心中大虞就等同于心中的归属,虞王就算是登临皇位都没什么不可,走上台面的虞洛玄代表的已经不只是自己了,更代表着大虞战旗下的将士和百姓……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虞洛玄骑着千里雪在这雪中就仿佛谪落凡尘的仙人一般,那些跟随虞王府日久的人仿佛看到了北冥神女的影子,同样的出尘,同样的南下,此去一路凶险谁都知道,但这就是虞洛玄绕不过去的坎,无论是去南国借势,还是成全名声,他这个没享过福的北地第一公子哥儿都要带上一幅不一样的面具……
“天寒了,爷爷不必送了!二叔旧伤最怕天寒,也劝他少喝些酒!将来若是能寻访到医家名士我一定请他去大虞给二叔治伤,兴许那伤还有挽回的余地……”虞洛玄回头看到身后若隐若现的车仗对虞北安说道,他这个二叔对他爹的怨念是极深的,原本该站出来扛起大虞的是他那个世子!不是大虞二少爷,也不是大虞的这个小公子!他不出现就是不想送别,他一生无子,也一生爱慕北冥神女!他和神秀一样,都倾心仰慕那个风采绝伦的少女,但大虞需要的是一位名传天下的王妃,而不是一个寻常的二儿媳妇,他不能和大哥争,只能在对敌之时死战!他求的就是战死沙场,少了思念,也少了煎熬,也全了自己的心念……
驹北川第七次会战他重伤濒死,是北冥神女只身千里求来鬼医下山,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整整三天星夜兼程,还没等他伤好自己的嫂子,自己爱慕的那个人就不在了,而他那个儒冠兄长竟然娶了大黎皇朝的公主!做了南国的驸马爷!这份恨浓的无论喝多少酒都化不开,他唯一的温暖或许就是这个纵马而去的少年,在心里那不是侄子,而是自己的全部……
“我虞南夔今生的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了!但我的痛苦又怎么会一人享受呢?金陵烟雨春意浓,不知寒雪已初冬!谋战就从此刻开始吧!牯牛儿!南下的所有谍子你都要精挑细选!让虞王府的死士护佑在洛玄的身边!找个合适的机会除了金陵城那对狗男女和他的野种!我不想有变数,大虞岂是他们能够染指的?”马车中虞南夔的声音比车外的寒风还要阴寒,任谁都想不到曾经的八尺身高昂扬纵马的大将军会是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模样。
随立身边的一个胖子躬身领命,“义父放心!小少爷的安全都在牯牛儿的身上!南边的谍子都已经铺好,就连咱们大虞我也留有暗手!只要不是大宗师出手,谁也伤不了小少爷!”那胖墩墩的校尉低声说道,他那双眼睛就如同孤狼一般,但仅仅是片刻他又恢复了之前那份人畜无害的模样,直到虞洛玄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前往风陵渡口的官道之上,虞南夔才缓缓离开,手中的酒灌了几口,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悲还是喜,但眼里却能看到那份早已埋藏起来的情义,红尘三千丈,情字最伤人!也许他的余生就是为了洛玄和大虞活下去吧……
天龙山上也飘起了雪花,神秀站在接天涯上看着金陵的方向,若是当年他弃了一身佛法,随在那女子身边,是不是又是另一番人生呢?世人皆知神秀是佛法精深的圣僧,可无人知道十几年来他内心的煎熬,芒砀山中遇神女,从此青灯亦蒙尘,神秀虽然无数次问过自己,但他都无法下定决心随那女子而去,每一次的自问都是对内心的一种煎熬,不同于虞南夔的恨,神秀的心中是无数次的回忆往昔,按照祖师训诫之中的讲述,神秀的佛法已经非常精深,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执念还是盘桓于心中,不然他也不会二十年不敢入关中,十五年不敢下金陵,从惧怕到遗憾,酝酿到最后只能化作一句“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神秀过了良久只能以一声佛号结束了这次内心的挣扎,这不是他求佛心不诚,只能说是神女的确惊艳了一个时代的人,没有人可以不喜欢那个神女,但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神女的垂青!而金陵城摘星楼上如同绝唱的别离又如同仙音一曲的谢幕,太让人缅怀了!十八万英雄齐卸甲!又有多少人看到北地黎民百姓长夜若水的悲戚!神秀抱走虞洛玄本想转移目标斩断自己的执念,未曾想自己的执念在这孩子的身上却更深了,不过他并不害怕或者迷茫,至少四年三千里的路他走的很是舒服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