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高挂,周遭细碎的繁星点点。回府的路上,萧绎拉着昭佩走的飞快,似一对赶路的旅人,星夜不停。 刚过清溪中桥,昭佩便气喘吁吁的甩开了萧绎冰冷的手,抚着胸口不住的喘息道“我怎样都不用你担心。” 过了半晌,萧绎慢慢的转过身来,面色难看,眸中布满血丝,一声不吭的看着昭佩。 昭佩越过他准备独自回府,却被萧绎拉住,昭佩冷冰冰的说道“那日我说的话,你没听懂?”这一句话刺的萧绎立时松开了手。见昭佩转身欲走,萧绎胸中一闷,张口便说“若是你眼中还有大梁皇室的尊严,以后就不要再见一些乌七八糟的人。” 昭佩步子一顿,头也不回“就算见了,也与你无关。” 萧绎满面伤心欲绝,口中却越发讽刺“早先若不是曾修告知我,你便要嫁予别人。不过几月未见,你的心就这么善变?如今那位季先生不过黄土一抔,你便新人胜旧人.....” 昭佩面色发青,嘴唇颤抖,却一个字说不出。萧绎见昭佩半晌不言不语,便上前牵住她,这一牵才发觉昭佩周身冰凉,话都讲不出,只不停的颤抖。 萧绎打横抱起昭佩向府中方向跑去,刚行了两步,昭佩便发狂似的狠狠推着他,直到自己也跌倒在地。萧绎搂住昭佩,焦急又温柔的哄到“听话,我们回府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昭佩目光呆滞,但手上的力气却丝毫不减,萧绎怕伤到她,只能挨着她的推搡。慢慢的,昭佩终于停了下来,颤抖着双唇“是你做的吗?” 萧绎一怔,松开了环住昭佩的手,而昭佩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回握住了萧绎的手,脸色苍白的问“是你吗?” 萧绎想说不是,但看着昭佩充满希冀的双眸,他连说谎的权利都没有。 半晌萧绎点了点头,他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昭佩此刻的神情,只感觉到自己被握住的手一点点没了温度。 “那时距我们相见不过数月,你便决定嫁给别人。那人当真比我待你还好吗?若不是真心相待,何苦他离世,你会难过至此。” 萧绎本以为昭佩会出言辩驳,但出乎意料,昭佩只直愣愣的坐在桥上,一语不发。 我当日本以为,你不过是伤心以后的一服疗伤的药,只是一个有趣的人,哪成想天长日久,你的音容相貌被我用细密的针脚缝在了心上,如今却要生生撕掉,切肤之痛不过如此。昭佩心内越痛,面色就越镇定,只是紧握的双拳之上青筋四起。 萧绎见昭佩久久无声,便也看懂了她的痛苦,面色一僵,额上脉搏飞快的跳了起来,充斥在血脉里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自持。 声音也变了音调“你便这么看重他?不过一市井小民罢了。我如今只恨当日没有亲眼目睹他全家于大火中被焚的模样!” 昭佩听到这话终于抬起了头,双眼如墨又似水,冷冷的看着萧绎。 萧绎被她看的心惊,良久,他冷静下来,拉住昭佩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府吧,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想一想你现在的身份。” 昭佩甩开萧绎的手,依旧是不言不语的坐着。 萧绎面色一冷,咬紧了牙关。“那随你的便。”说罢拂袖而去。 昭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古桥之上,只觉得落地生根般的寒冷。眼前是建康城内车水马龙的喧闹,心中却是永坠黑暗的苍茫。 不多时,一众小厮抬着轿撵赶到清溪桥,为首的是萧绎身旁的内侍,“是爷遣我们接娘娘回府的。” 昭佩无声的笑了笑,眼中具是无可奈何。 乌云蔽月,如墨色的天空被青色的乌云笼罩。初雪,悄无声息的降临,一片,两片。周身冰冷的昭佩落得满头霜雪,只觉得人也老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