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此去经年(1 / 1)映玉生烟首页

一百五十年后,魔界云州。  云州是魔界的边陲之地,地广人稀、风景如画、四季常春。  云州城中心是个湖,湖水清澈,四季碧蓝,名为天湖。湖水倒映着天上的云彩,一朵一朵洁白如雪,湖面广阔,盛着云朵的湖水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分不清那蓝的纯粹的颜色究竟是湖水还是天空,船儿穿梭其间,也不知是游在湖里,还是荡在云间。这个大湖的存在就好像是一段天空落了下来,所以人们叫它天湖。  而云州城的人们比邻湖水而居,耕作、养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闲适安乐、好不惬意。  只见湖中来往的船只里划过一艘小船,船桨打破了镜子一般的湖面,漾起一层层的波纹,涟漪晕开,水里的云彩便笑了起来。绯衣女子站在船上,阳光洒落下来,宛如湖面上盛开的一片桃菲。  女子把船划向湖边,上了码头之后才把船绑好,就听见一旁浣衣的妇人向她打招呼。  “绯儿,回来啦。”  那姑娘点了点头:“秦婶,洗衣服呢?”  “可不是。”  那姑娘也就笑笑,拎起刚打的鱼便往回家走。或许是边陲之地,少了些富贵权势的浸染,邻里间倒是和睦亲切的很,是以且绯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倒是被大家喜欢得紧。  且绯的家在村子里也算是大户,白墙灰瓦的很是气派。  不过且绯对这一切向来是浑不在意,也完全没有大家小姐的派头,只管推门进去,管家自然迎了上来:“小姐又去湖上玩了。”  且绯点点头,就把鱼递给了老管家,这座宅子虽然大,但人手不多,也不过三四个杂役,三四个婢女,还有一位老管家。真正算得上是主子的也不过是且绯和一只收养的她的老婆婆。村子里民风和气,大家其实没什么太明显的主仆之分,也不讲虚礼,本来人就少,所以一直其乐融融的。  所以且绯直接就进了正屋的内室,一个颇为慈祥的老妇人正坐在桌前看书,那妇人衣饰也不甚华丽,但颇为整洁讲究。  且绯呢,不由分说走到一旁坐下了,倒了杯茶就往嘴灌。  那老婆婆瞟了她一眼,说道:“这又是哪里疯玩去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且绯也不以为意,反正这样的话天天听,张嘴便说:“还不是婆婆你教得好。”  “得,你就气我吧。”那老婆婆无奈的摇摇头。  且绯就是一直乐不说话。  晚饭的时候,老婆婆才当着老管家的面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正准备大快朵颐的且绯。  虽然且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接了过来。  “晔儿来信了,问咱们今年过年是在这还是去他的无妄殿。”  且绯拿着信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随口便问道:“那婆婆的意思呢?”  那老太婆叹了口气:“我是年纪大了,在哪都无所谓,还是你们年轻人拿主意吧。”  那姑娘低头想了想,说道:“若是在云州过年,饶烛姐姐定是不会来的。”  “你既想去,就去呗。”那老婆婆说道。  且绯听了这话,高高兴兴的点头:“那我一会儿便回信给晔哥哥。”  婆婆和老管家笑笑,对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饭后,且绯回了自己的房间,便在桌案前,铺陈执笔。不一会功夫,一封信就写好了,便找来鸽子给远在都城的炩晔哥哥送去了。  且绯这姑娘闲极无聊,就盯着窗外的桃树出神。  又是一年新年了,自己马上就要一百五十岁了。这个年岁或许在人间是骇人听闻的,但在魔界,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不过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晔哥哥了,她还是很开心的。自己虽然是个孤儿,但是能够遇到炩晔哥哥,饶烛姐姐,还有婆婆的收养,被他们捧在手心里长大,已经是一件很庆幸的事了吧。且绯这样想着。  时光回溯到一百五十一年前的七月初十,炩晔顺利的收服了妖界,顺便带回来一个婴儿,一个女婴。可炩晔哪会带孩子,饶烛也表示自己无法胜任。炩晔便想起了自己出生的地方,虽然母亲依然不在了,但自己的外婆还在那里。外婆性子淡泊,但一身修为极佳,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个小婴儿交给她带再好不过了,也算对得起当初与无殇相识一场。  后来婴儿便到了云州,炩晔的外婆给她起名叫——且绯。说是纪念那天的漫天烟霞,也是让这小女孩能够如绯盛开的意思。  转眼已经是一百五十一年后,小婴儿长成了大姑娘,老婆婆当年的本事也学了三分,性子倒是皮的可以。有魔尊等一干人宠着,倒也过得潇洒自在。若是偶然安静的时候,倒也是个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美人了。  魔界在准备新年,仙界也不例外。  这不西方的玉京山,今日也张灯结彩,装饰起来,颇有些年味儿了。  这玉京山由来已久,乃是六界之中修仙问道者的圣地。玉京山弟子人数众多,算是这六界第一大门派了。玉京山收人讲究一个缘分,六界中有修为者,通过考核筛选即可。就算你毫无修为,若是根骨极佳也是有可能的。当然原本就有家学渊源的想来此深造也不是不可。当初上古时候,道始天尊在玉京山开坛收徒,数十万年至今也是相当有规模,且不说门下弟子贤能者颇多,单就是玉京山的名头在六界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了,世上许多人皆以能在玉京山求学修道为荣,是以到了现在若说是玉京山弟子都是要比旁人多几分尊重来的。到了今天,天尊已然云游四海去了,玉京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的大弟子玄羽来照看,所以掌门之位也随手传给了他。  玄羽这家伙虽然做事古板,循规蹈矩,但好在治下有方。这么多年来,也得了个紫虚真人的名号。  大概一百五十年前,道始天尊也回来过一趟,丢给玄羽一个人,说是在外面收的关门弟子。只不过这关门弟子不知道怎么的受了重伤,便送回玉京山来养伤了,要玄羽仔细照看。  本来这个弟子玄羽是认得的,只是师父说是新收的关门弟子,那就是新收的弟子好了,玄羽不多问,玉京山其他人也不知道这个关门弟子的身份来历。只是六界间一下子又多了这么一号大家见也没见,听也没听说过的一号人物罢了。  大概也不过半年之后这个关门弟子终于醒来过来,只是前尘往事尽皆忘了个干净。师父赐名,叫做陌未白。  玄羽明白,他的前路确实不甚明亮清晰。只是这个师弟总是缠着自己问一些之前的事,玄羽也只好简单扯几句,糊弄过去。  后来大概也是知道从玄羽这里再问不到什么了,陌未白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这之后玄羽的这个师弟倒是也很少叫他费心了。陌未白为人性子冷淡,不喜热闹,每日不是练功修行,就是看书弹琴。弹得曲子倒是悠扬喜庆,不过到底是什么曲子,玄羽不好音律,也没听过,可他总是觉得明明很欢喜的调子可自己这个师弟弹起来却总是多了一丝悲凉之意。  陌未白居住的地方,是玉京山不起眼的一个山峰,山峰上的地方不大,飘飘悠悠的浮于云中。上面除了供陌未白居住的几间房舍之外,山石、流水、花木,倒也一步一景,布置得宜。只是陌未白住了之后,又亲手种了许多桃树,桃花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时长落英缤纷,一片烟霞,远远看来,倒是甚美。此山峰名曰惘然。陌未白觉得不错,便把自己的居所叫做了惘然居。  这一日,弟子例行前来惘然居询问陌未白,这新年的各项有关事宜。不一会便去了,因为陌未白只回了他两个字“照旧。”  弟子走了之后,他一个人走到院中,在桃树下的长榻半躺着,拿着日前还没有读完的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风拂过,花瓣落了满身,榻上的白衣公子,衣衫就这么柔柔的垂着,任由花瓣落下也不管它。这公子长发只是散散的梳着,眉目之间自带一股贵气,偶然的抬起眸子望了望半空中的桃花瓣,那眸子是淡漠的,就好像如水的凉夜里那一抹清亮而又遥远的白月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唇,极淡的血色。这样的五官,多一分便多少一分便少。他如此闲适慵懒的倚在榻上,就好像是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搅,也不敢靠近……  过了一会,公子或许是看书看的累了,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神看向了前方的云海翻腾。  虽然他看起来是淡然的,但是自打有记忆以来自己就一直待在这惘然居,大师兄说他是失了忆,让他安心待在这里,不必计较前尘。  所以啊,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前尘往事,你若记得,或许想忘了。可是若你真的忘了,却又拼命的想要记起,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呢。  他之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再如何回忆,脑海里都只有一阵悠扬的琴声,和一个看的并不真切的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身嫁衣,就站在窗边,夕阳的颜色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头上的朱钗步摇摇晃着,她似乎回过头在和他说这些什么,可是他没有听到,就连她长什么样子,他也记不清……  可是陌未白就是知道,这个女子之于他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他不能把她忘掉,可是他偏偏把她忘了。或许自己应该出去找找她,大师兄的事不用自己帮忙,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或许年后就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