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之外,天界兵马与妖魔大军一字排开,严阵以待,两方对阵,战事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有人来到了阵前,那人也没通禀安歌,只是让眼前密布的军队为他让出一条路来,说是要送给炩晔一份大礼。马上的安歌遥遥的看了一眼,心下惊诧…… 战场上的一切瞬息万变,炩晔坐镇,自然是对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放在眼里,所以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气势十足、耀武扬威的人,自然也就看到了他怀抱着的那个人…… 炩晔颤抖着……颤抖着走过去,却见那人毫不在意的就这么把怀中那人抛在了地上,炩晔飞身上前,温柔的抱起了她,炩晔还记得自己送她出嫁的那天,她穿的那一身很好看的大红色的衣衫,如今她仍旧穿着这身衣衫,只是衣襟破碎,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她的眼睛就那么轻轻地闭着,很安静,一丝呼吸都没有,鲜血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凝结……炩晔看着怀中的人儿,双目猩红,一个挥手那名送且绯前来的天界之人,在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就灰飞烟灭…… 魔界头领一声令下,双方大军便展开了厮杀…… 当天界兵临城下的时候,炩晔就知道自己在妖魔界众人与且绯之间别无选择,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为她陪葬好了…… 炩晔温柔的抱着且绯,小心翼翼的回到后方军帐,然后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拿出帕子细心擦拭掉且绯脸上的血污,低头在那早已经毫无生气的唇上浅浅一吻…… 然后就听到他向一旁的饶烛吩咐:“带她回魔界,收拾妥当,放到寒冰棺里,等我回去。” 说罢,炩晔转身而去,扬手掀开大帐的帐帘,一旁的士兵看见他的表情而噤若寒蝉…… 炩晔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面目冰冷,不见一丝温度,只剩下眸子里燃烧着的仇恨的火焰,猎猎作响的风扬起了他的头发,玄色的衣襟随风飘荡,炩晔随手召唤出自己的长剑,剑身通体漆黑,在灌注了自身灵力之后竟隐隐的发出一丝暗红色的玄光,就如炩晔的衣衫一般颜色,像一条盘旋狰狞吐着信子的蛇。炩晔法术护体,周身也萦绕了一层暗红色的光芒,背后十二朵墨色莲花竞相绽放,说不出的妖异,也说不出的让人心生畏惧……瞳孔也渐渐染上了红色,那睥睨一切的眼神……此时的炩晔,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美,那种美让人瑟瑟发抖,不敢砸批次。他一路而来,就如同地狱里踏血归来的修罗。 看到如此威风凛凛的魔尊,天兵天将心生怯懦,渐渐后退,妖魔界中人士气得到鼓舞,更加卖力的厮杀起来…… 安歌仍旧坐在马上,他看着炩晔背后的十二朵墨色莲花,安歌认得,那是消失了好久的十二品灭世黑莲。这十二品灭世黑莲由创世青莲所结的三枚莲子幻化而成,分别是十二品功德金莲、十二品业火红莲、十二品灭世黑莲,均是先天至宝。当初六界大乱,十二品灭世黑莲不知所踪,如今看来却是落在了炩晔手里,这莲花威力极大,等闲者根本无法驾驭,本来安歌的修为就不敌炩晔,或许排兵布阵还可以较量一下,但如今怒火中他动用了灭世黑莲…… 安歌知道这一次他要败了…… 天庭。 万俟苒跟着师父离开三十二重天返回玉京山的时候,找了个借口,跟师父暂时分开了。 之后他随意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术法勉强将且绯分成三份的魂魄聚合在一起,只是这术法为之终究是强求,也不知后果如何,可是耽搁不得了,若是没有一个身体将养着这魂魄,它仍旧会在三个时辰后散掉,且绯的原身因受天雷之刑损毁严重,并不适合,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万俟苒冒死悄悄地到了冥界,将好不容易绑在一起的且绯的魂魄送入了轮回,只是凡世轮回,就算是万俟苒也找不到这缕幽魂究竟飘向了何方,只是既然是凤凰神女,那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万俟苒这么想着,或许有缘还能再见…… 妖魔界首战得胜,安歌落败,身受重伤,一时之间六界人心惶惶……纷纷觉得当初或许不该八十一道天雷生生劈死了那妖女,如今……如今魔尊复仇心切,他们这些神仙的下场究竟如何还未可知…… 阿萌站在暖烟阁的第十层,看着不远处盛开的一片桃绯,万俟苒传了信给他,阿萌收到信的时候愣了愣,觉得这字迹似乎是有些眼熟,不过因为担心姐姐的情况倒也没有细想。 看了信以后,阿萌悬着的心始终不曾放下,毕竟万俟苒已经尽力了,只是不知道且绯的转生如何了,凡界那么大,想要寻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且绯之前受了刑,魂魄并不完整,投胎转世相貌也一定会有所不同的…… 桃夭城的桃花一直开着,烟粉色的一片,阿萌也时常在公子的寝居外边,捧一把桃花,酿一罐美酒,阿萌心中想着,姐姐回来的时候或许就可以喝了…… 妖魔界和天界这场仗打了将近三年了,一直打到了弱水河畔,过了弱水离那三十六重大罗天界便是不远了,天帝不得已修了兵,连年征战,后备军力已然不足,本来这场战事之前天帝还算是胸有成竹的,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炩晔这些年治下有方,军队战力不俗,后方充盈。反观天界,兵将心思不齐,各自猜疑,常常一溃千里。 天帝因为安歌首战败落,重处了安歌,伤还没好利索就罚他下凡历劫去了,将士们心寒,如何能打好仗。 这不终是不得已在若水河畔休战。炩晔也知道战事三年,虽然众将士齐心协力但终究是需要个喘息的机会,也是时候该要休整一番,虽然大仇未报,但妖魔界的将士也是血肉之躯,说什么也不能平白为了一己私欲送了性命。就这么着算是不再打了。 虽然休战,但是天界和妖魔界的关系却没有修复。谁让我们的天帝,是个只求自身利益权势,并不在乎其他性命的人呢,所以他咽不下这口气,自然也就愿意示弱退让。六界战事虽停,但已不复当年,如今已经是对立局面。 陌未白自打且绯死后又把自己关在了玉京山的惘然居,谁也不见,潜心修炼。 他在自己的卧房之内挂了一幅画像,画上的女子站在窗前,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回过头来,清浅的笑着,这次画上的女子不再是看不清面貌,那画上的女子长得很美,就这么浅浅的对他笑着…… 陌未白看着那笑便觉很好,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日花灯如昼的夜晚,那个穿着绯色衣衫的女子,浅笑着对他说:“且绯,而且的且,绯就是颜色的那个绯。” 那个时候陌未白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句诗“花自芳菲月自华。”便觉得且自芳绯是个真不错的名字…… 就么着,陌未白整日整日的盯着画像上的女子,一坐就是一天,茶饭不思、水米不进,好在他是个神仙,所以仍旧是好端端的活着…… 玄羽起初去看过他,后来就是玄羽来了,陌未白也是不见了,那个人或者却已经同那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 陌未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在的时候还不觉得,可是当她在诛仙柱上咬牙忍着劈在身上的天雷的时候,陌未白就觉得心里好疼,他后悔了,他想要留下这个曾经低眉浅笑的女子,可是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陌未白也曾偷偷跑到凡间买醉,被玄羽派人拖回来几次也就不去了,关起门来谁也不见…… 玄羽只好对外说,陌未白这是闭关修行去了。 弱水河畔战事停息,炩晔派了大将驻守,自己便返回了无妄殿,三年,三年战事,炩晔从没有回来看过且绯一眼。 直到现在他走进那间小小的密室,密室不大,只是正中摆放了一座棺材,墙壁之上镶嵌了夜明珠,所以密室中光线柔和,这寒冰棺是上古时候极北寒冰所造,可保尸身不腐,炩晔一步一步地走进,那个小小的人儿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其中,冰棺透明,里面一切清晰可见。 饶烛回去的时候,已经帮且绯梳洗打扮换过了衣裳,只是身上被诛仙台戾气所伤的伤口再没有愈合的可能了,饶烛施法让且绯脸上的伤痕看起来不那么明显,诛仙台的戾气所伤,任谁也是去不掉的。所以饶烛忙了好久也只是让且绯看起来还不错而已…… 炩晔走到冰棺之前,整个人一把抱住了那棺材,就好像是抱着其中的那小小的人儿一般。 征战杀伐令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魔君炩晔,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一滴滴的砸了下来。当初,当初她被送回来的时候,他没哭,他不敢哭,三军将士就在眼前,更何况,他害怕如若且绯的一缕残魂还徘徊其间,若是看到自己哭了,怕是要心疼,所以炩晔忍着,一直忍着,这三年来丝毫不敢想起她,不敢想起曾经那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如今只能躺在冰棺里,不会哭也不会笑,再也不会缠在他身边一口一个换他’晔哥哥。’ 可是他!他在危急关头没有去救她,当那天雷一道道的劈在身上的时候,炩晔不敢想……是他没救她,炩晔无法释怀…… 就这么过了几日,直到饶烛实在是无法看下去了,便问他:“若是异位相处,你可愿她来救你?” 炩晔愣了一会,看着那人,忽然就想起以前同且绯在凡间时听戏文里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所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想着想着便释然了,就这样也好,这样他们终究可以长相厮守了…… 那蓝袍人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宫殿里,听着下属汇报上来的所有情况,低头沉思,喃喃自语:“你说,如果再让他们纠缠一番又会如何呢?” 另一边似乎渐渐出现了一个极淡的白衣人影,那人笑着点点头:“好啊,就让我们来看看……” 于是乎命运的□□又开始转动,纠缠着一个未知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