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把他们寨子烧了。”姜远轻笑。
半山与山脚的对峙持续已有一阵,赶到齐崮身边的祝洵对着下方汉军的阵势端详许久,越想越觉得怪。
在祝洵看来,下方官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又占人数优势,却始终没有发起进攻,就算一开始是忌惮三弟于莽的武力心存观望之意,这也观望得太久了。
别忘了这些人可是来救人的,就这么把人马在山下摆着可救不了人啊。
“大哥,东西两面有人盯着吗?”祝洵此时不得不怀疑官军是悄悄派人从侧面小路上山去偷寨子了。
“放心,早就派人盯着了。”齐崮并不是无能之辈,一早看见底下官军分兵之后就派人去小路盯着了。他想小路上山比大路更加不易,官军的马匹优势发挥不出来,绝不可能悄无声息攻上来,定会被自己的手下发觉。
为了让祝洵安心,齐崮特意派人去东西两边问问情况,两边不出片刻都传回一切安然的消息。
“真是怪哉”祝洵双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道:“攻又不攻,退又不退,也不打算和我们交涉底下领兵之人到底在想什么?”
于莽哼声道:“我看那诸葛小儿不过是子承父荫徒有虚名,银枪亮甲就是摆设,都不敢与咱过两招。”
齐崮不像于莽那般没脑筋,他是听懂了祝洵刚才一番话的,思索之后喃喃道:“二弟是在担心官军故意在此诱我等对峙,其实另派人马从别处上山了?”
“毕竟咱们抓了费小姐,多少令他们投鼠忌器。”祝洵说罢,猛一拍额头,懊悔道:“坏了!不该把那费小姐留在寨子的!那可是咱们最后的护身符。”
“放心吧二哥,三路官军都没有动静,北面又是悬崖绝壁。”于莽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咱这就陪你回去把费小姐抓过来。”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祝洵急道,转头问齐崮:“留在寨子看守的是冯昏和郝囹,大哥还记不记得这俩兄弟是怎么来寨子的?”
齐崮回想了一下,脸色骤然一变:“我想起来了,他们俩原是在官府做差役小吏的。似乎是因为在汉寿犯了什么事,被费祎杖刑之后逐出了城。刚才席间提到费祎遇刺身亡,他俩还高兴叫好来着。”
“要是他们怀恨在心,拿费小姐报仇泄愤”
“三弟!你快和二弟回去看看!”齐崮坐不住了。
三人还未商议完,忽然看到山顶冒起浓烟,隐隐可见火光闪动。
众山贼顿时傻了眼,见老家被人烧了,一时间人心惶惶,再也没法安定地坚守各自的阵地和山下汉军对峙。
山下的诸葛瞻也看到了山顶冒出的黑烟和火光,他心中犹疑不定,姜远出发之前明明约好的是号箭为信,可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号箭升空,反倒等来了山寨起火。
怎么办?现在攻还是不攻?诸葛瞻心里没了主见,眼睁睁看着火势渐大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发令。
诸葛亮逝世的时候他才八岁,老天没有给他向自己那位可能是百年来最伟大用兵者的父亲学习兵法的机会。
仕官之后,他又深受天子和群臣喜爱,一路平步青云做到羽林中郎将、军师将军。可笑的是,今日讨伐山贼却是他这位继承了武乡侯爵位、益州百姓万众瞩目的诸葛丞相之子的初阵!
诸葛瞻的心中陷入了深刻的不安和自我怀疑靠姜远留下的计策,他的初阵到现在为止算是没有犯错,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驸马,驸马?贼人往山上退去了。”汉军骑兵的百夫长小声提醒诸葛瞻,“我军是否追击?”
诸葛瞻没有回答,他的脑海中在想另一件事。
倘若对阵的不是乌合之众的山贼,而是魏军久经战阵的精锐,他要如何才能保护父亲鞠躬尽瘁倾尽毕生守护的大汉呢?
此时烧起的这把火,就是上天给我的考验吧。
诸葛瞻闭上了眼,沉声下令道:“攻!”